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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下旨流徙

院不遠處的迴廊下,照壁外,堂柱內,李家的下人們成群聚集,盯著不遠處的李欽載和工匠議論紛紛。

一位養尊處優的權貴紈絝,一位樸實業精的軍器工匠。

兩個人湊在一起說事,畫面怎麼看怎麼違和,根本完全不搭嘎好不好。

前院內,李欽載口乾舌燥講解小半個時辰,工匠卻仍然一臉懵懂。

“呃,少郎君恕罪,老朽愚鈍,此物……究竟有何作用?”

李欽載嘆了口氣,道:“當然是增加弓箭的射程,一百步的射程變成兩百步,戰場上兩軍對陣,咱們優於敵軍一半的射程,它不香嗎?”

工匠赫然睜大了眼:“能增一倍的射程?皆因此物?這……少郎君,此為軍中大事,可不敢戲言。”

“我騙你有錢賺?”李欽載瞥了他一眼,道:“圖紙就在這裡,按圖打造機件,就知我所言真假了。”

工匠將信將疑,礙於李欽載的身份,還是恭敬地應了。

“材料很重要,記住弓臂一定要用山桑木所造,弓弦六材,幹、角、筋、膠什麼的,料要用足,使之至少拉滿八石而不崩,這些你應該懂吧?”

工匠恭敬點頭:“小人懂的,軍器監內有現成的八石強弓,取之稍微改造一番便可。”

遲疑著指了指圖紙上的機件,工匠小心地道:“此物若裝備強弓上……果真能至二百步?”

李欽載信誓旦旦道:“用你項上人頭髮誓,一定能!”

工匠大驚,顫聲道:“小人……的項上人頭?”

李欽載認真臉:“此等機密大事既然被你知曉,你我當立軍令狀,事若不成,總不能用我的項上人頭吧?”

工匠臉色頓時蒼白。

壞了!上了賊船!

此子有口皆碑的混蛋之名果真非浪得虛名,隨便一刨便是個大坑。

見工匠渾身抖如篩糠,李欽載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逗你的,你盡力便是。”

工匠篩糠的節奏頓時鬆緩,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努力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少郎君真是……呵呵,風趣得緊。”

李欽載看了他一眼,嗯,“風趣”的評語顯然發自工匠內心,非常的誠懇,他t到自己的笑點了,他懂我。

“圖紙都明白了吧?回去連夜趕工做出來,想必你知我如今有麻煩在身,很可能被判流徙千里,若流徙千里前你仍未完工,我便拉你一同流徙千里。”

工匠乾笑道:“少郎君又風趣了……”

李欽載嚴肅地盯著他,道:“不,這句是認真的。”

工匠又開始篩糠,身軀顫抖行了一禮:“小人定盡全力!盡死力!至遲明日上午便可造出!”

李欽載正要說什麼,忽聞正門外一陣喧鬧,扭頭望去,原來是老爹李思文從外面回來了。

吳管家和下人們紛紛上前牽馬墜蹬,恭敬地招呼問好。

李思文面無表情,入了側門,繞過照壁,便朝前院走來。

李欽載亦多少了解了一些這個世界的規則,長輩晚輩父子之間是必須執禮如儀的。

於是李欽載也起身,朝李思文躬身行禮:“孩兒見過……”

話沒說完,李思文卻從他身邊走了過去,當他如空氣般,徹底無視了他的行禮。

李欽載也不尷尬,只是嘆了口氣。

這位父親是真的對自己失望透頂了,漠視已是他最大的慈悲。

殷勤陪同李思文往內宅走去的管家吳通同情地看了李欽載一眼,仍舊屁顛顛地送李思文入內宅。

離開李欽載的視線,繞過前堂,來到後院花園幽道處,久不出聲的李思文終於打破了沉默。

“為何有工匠在家?那孽子又想作甚?”李思文冷冷問道。

吳通陪笑道:“五少郎約莫琢磨出了什麼新奇的物事,召軍器監的工匠製作呢。”

李思文臉上閃過一絲怒意,沉聲道:“孽子!闖下如此大禍仍不消停!軍器監為國造器,何時輪到這紈絝膏粱召用了?混蛋至極!”

父子間的恩怨,吳通不敢插嘴,只得訕然而笑。

“吳通,傳老夫的令,讓工匠回去安分當差,不得陪這紈絝子胡鬧!”

吳通只好唯唯應了。

…………

旨意來得比想象中的更快。

日前李治在太極宮宴請李勣,大約算是含蓄地提前打招呼了。

那頓御宴的意思便是,朝臣議論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