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笑笑說:“風景雖然很美,但是留不住人,山上稍微有點錢的就往山下跑,所以現在村裡只剩幾百個人。這條路晴天還好走,一下大雨,岩石縫裡的泥土被衝下來,整個路面蓋上厚厚一層軟泥巴,車子一開就打滑,根本沒人敢進出,每年都要封堵好幾次。”
凌子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如此美麗的地方,還存在這麼危險的事?
小蘇的開車技術不錯,在彎彎的山道上照樣開得四平八穩。不知繞過多少個彎,車子開進了小石村,在村口一塊空曠的地方停了下來。
小蘇說:“你們慢慢找人,我下午兩點過來接你們。”
趙唯和凌子下了車,沒有看到印象中那幾棵高大的板栗樹,畢竟過去那麼長時間。二十年了,已經可以造就一代人,怎能沒有變化呢?
趙唯想先隨便走走,找找兒時的回憶。可走了好長一段路,還是一臉的茫然,變化太大了,跟記憶中的感覺對不上。倒是所過之處,引來頻頻注目。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裡,突然來了兩個衣著光鮮,氣質非凡的俊男靚女,怎麼說都很少見。
忽然,趙唯拉著凌子緊走幾步,激動地說:“凌子,你看,那座石橋還在。”趙唯不止一次跟凌子講過,村子裡有一座小石橋,橋下有個淺淺的水潭,是村裡人洗衣服的地方。媽媽經常挎著裝衣服的籃子,帶著趙唯去橋下洗衣服,夏天橋洞裡涼風習習,非常舒服。再往上走一段路,就可以看到一條小溪,趙唯小時候去小溪裡抓過魚。小溪的拐彎處形成一個天然的大水池,媽媽洗被套等大件衣物就要去那裡。
兩個人往上再走一段,果然看到了那條小溪,水還是那麼清澈,打著雪白的水花捲兒,歡快地流淌著。凌子掬起一捧水花,送到趙唯掌中,漏光了,留下滿手清涼。
凌子說:“趙唯,我們現在該去找人了。”他們先去村裡的小學,學校不大,建築挺新的,早已不是趙唯當年上學的樣子。凌子詢問趙唯記得的幾個老師,都不在本校了,只好問還有沒有在本校工作超過二十年的老師在,終於找到一位五十多歲的老教師。
凌子問他會不會記得將近二十年前有個學生叫趙唯,外地來這兒寄住的?老教師說:“記得,因為當時全校就他一個外地的,長得很俊,非常聰明,每次考試都得第一名,所以大家都認識他。”
太好了,功夫不負有心人!凌子欣喜地拉過趙唯,對老教師說:“他就是趙唯,今天回母校來看看。”趙唯根本不記得這位老師,但還是恭恭敬敬地向老教師問好。
透過這位老教師,他們找到了幾位知情人,包括當年寄住的親戚的兒子山根。山根比趙唯大九歲,但蒼老很多,看起來跟他像兩代人一樣。
在山根家的廳堂裡,透過幾位斷斷續續的回憶,凌子像拼拼圖一樣,拼湊起一個大概完整的故事。
二十六年前的一天,山根家住進了一個漂亮的女人和她同樣漂亮的五歲兒子。這個女人有個好聽的、一聽就知道是城裡人的名字:孫菲菲。孫菲菲的爸爸祖籍是江西的,早年就到廣州工作,跟山根的爸爸是遠房親戚。聽說她媽媽在她小時候就去世了,她爸爸在孫菲菲住到這裡幾年後也因病去世。孫菲菲嫁給香港一位有錢的老闆,生了個兒子,就是趙唯。因為趙唯的生辰八字和他爸爸不合,據算命先生說,離得越遠越好,所以要寄在山根家養幾年,大一些才接走。三年過去了,五年過去了,趙唯卻一直沒走,倒是孫菲菲的身體越來越差,最後病倒了。在第七年,趙唯終於被香港爸爸接走了,但是孫菲菲卻由於病重沒走,沒多久就去世了,葬在村子的後山上。香港寄了不少錢來修了墓地,從此卻斷了聯絡。
凌子心裡止不住一陣心酸:趙唯媽媽為了兒子當年不被人家看不起,真是煞費苦心編造了一個無奈的藉口,還好這麼多年也算守住了秘密。趙唯俊逸不凡的面孔變得煞白,嘴唇繃得緊緊的,一聲不吭。
這時山根進房間拿出一張照片,遞給趙唯,凌子一看,是趙唯和他媽媽的合影,上面寫著:趙唯五週歲存念。有點發黃的黑白照片掩不住趙媽媽秀麗俊俏的容顏,眉宇間也有著淡淡的憂傷,五歲的趙唯眼睛像星星一樣,十分可愛。趙唯捏著照片的手微微抖著。凌子理解趙唯的心情,為了切斷他和過去的聯絡,從十二歲到香港的那一刻起,家裡有關媽媽的照片一張也看不到。
凌子拿出一疊錢,塞到山根手裡:“大哥,這張照片送給我們吧。再麻煩你幫我們準備一些祭品,一會兒我們要到後山祭拜。謝謝你!”
老實憨厚的山根一直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