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蘭點了點頭,她微笑著看了小荷一眼:“但是我卻是他明媒正娶,拜堂成親過的妻子,不是嗎?”
小荷不說話了。她的心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樣,慌張的狠!
“他人在哪裡?”高翠蘭的冷靜讓小荷的心不禁往下沉。
“老爺將他關進了柴房。”小荷定了定神,“老爺打算將他在莊子外頭燒死,據說還連夜派高才快馬加鞭往城裡趕,請城裡法力最高強的法師——黃天師來做法,估計過兩天就會到了。”
“他是我的夫君!”高翠蘭的話在小荷的心上猛然一撞。
“小姐——”小荷有些遲疑的開口,但是她只看到了紅彤彤的影子,消失在新房門口,彷彿一團火焰在跳動。
高太爺坐在正廳,主位桌上,放著一盞已經沒有熱氣的茶。他已經緩過氣來了。廳裡站滿了莊裡的漢子。眾人見妖精被抓住了,都三五成群的湧過來了。畢竟高太爺德高望重,臨陣逃跑可會惹他老人家不高興的。沒有危險的時候,說些安慰高太爺的話,這樣的人情,誰都會做得。
“黃天師乃是龍虎山的高徒,定能夠將那妖精挫骨揚灰,永世不得翻身,太爺儘管放心就好了!”一名莊漢有些討好的安慰著。
“沒想到那妖精平日裡倒隱藏的好,若不是這般吃酒,醉的一灘亂泥,只怕還擒他不住。”一名莊漢心有餘悸。
高太爺沒有說話,瞟了一眼大廳,他的眼睛裡,閃過一團火——是自己的女兒,彷彿有種要灼燒起來的感覺。
“翠蘭——”高太爺顫巍巍的站起來,想要伸出手,去撫摸她臉上看上去彷彿的憂傷。
“爹爹!”高翠蘭在眾人的眼光中施施然,她的臉上帶著笑。
同情、惋惜甚至是幸災樂禍的眼光在她的身上縈繞,但是她臉上的那絲笑意,確實眾人都能夠看得清楚的,就像這夜裡的月光一樣,讓人感覺明亮清晰。
“莫非是失心瘋了?”一個莊婦嘆息一聲,好好的姑娘啊。
“可憐的人兒!”另一個莊婦也嘆息一聲。
“真像個妖精,這時候也笑得起來,難怪招個夫婿也是個妖精的。”一個莊婦暗自將自己對高翠蘭美麗的無限妒忌轉化成詛咒。
“我可憐的孩子!”高太爺看著高翠蘭,這時候還能夠笑起來,難道真是失心瘋?一念及此,不由老淚縱橫。
“爹爹可不可以放了我的夫君!”高翠蘭對著高太爺深深的一福。
高太爺的心一怔,彷彿被什麼狠狠的撞擊了,心不由抽搐起來:“你——你說什麼?”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女兒已經和他拜過堂了,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高翠蘭的微笑仍然掛在嘴角,“爹爹不是常教育女兒,要從一而終嗎?”
“啪嗒!”是茶盞落在地上發出的清脆的聲音。茶水彷彿一瞬間綻放的碧綠的菊花,與潔白的破碎的茶盞相襯,豔麗淒涼。
“住口!”高太爺的手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然後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人妖不兩立!你——你荒唐!”
“若是爹爹不應允,也罷了,反正女兒終身不再嫁!”高翠蘭輕輕的說了這句話,然後飄然而去,全然不顧大廳裡眾人目瞪口呆的目光。
大廳裡的眾人,已經沒有誰能夠說話了,他們沒想到會是這樣。
“加派人手,嚴加看管!決不能讓那豬精逃脫了!”高太爺已經發了雷霆之怒,“小荷!小荷!你個死丫頭,滾過來。”
小荷遠遠的聽到高太爺的怒吼,驚惶的跑過來,來不及見禮,高太爺便一手指著她,顫抖的厲聲道,“從現在開始,你給我一步不離的跟著小姐,若是小姐有什麼舉動,馬上告訴我,若是有所隱瞞,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小荷委屈的點頭,急急的往高翠蘭新房而去。
三天的時間,很慢。
清晨的陽光,慢慢的移進窗子的時候。高翠蘭坐在鏡子前,靜靜的梳著自己的長髮。她的紅妝一直沒有卸下來。儘管小荷已經無數次的在勸導她。
“我在等我的新郎!”高翠蘭這樣說著。她的胸膛裡有兩個聲音在如實的說著這句話,彷彿是心意相通一般。
“小姐!你真傻!”小荷遲疑了半晌,才嘆氣說了這句話,一句憋在心裡很久的話。
“我傻嗎?”高翠蘭微笑,“或許吧,心裡裝著一個人的時候,我就很傻!”然後她又說了一句小荷根本就聽不明白的話:
“其實,他是妖精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曾經也是一個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