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去,只怕是……”他忽然住口,急步向林中奔去。
這一片荒林,大約兩三畝地大小,榆槐叢生,衰草荒蕪,兩人奔行了四五丈遠,忽覺迎面秋風挾著一股血腥氣味。
冷麵閻羅就地一跺腳,但聞“砰”的一響,碎石紛飛,沙土四揚,堅硬的沙石地上,登時下陷了兩寸多深一個腳印。
只聽他冷哼了一聲,道:“果不出我所料。”微一挫腰,凌空而起,右掌隨勢劈出。
一股凌厲的掌風,震的盤空交錯樹枝,波開浪裂,但聞瑟瑟悶聲不絕,黃葉枯枝,紛紛飄墜。
玄衣少婦緊隨著跟蹤躍起,飛落在那紫臉大漢身側,兩人這一躍之勢,大約三丈左右遠近。
定神望去,只見一叢深草旁邊,橫陳著兩具屍體,一男一女,並肩仰臥,兩人衣著都很華貴,但死狀卻是很慘,男的兩臂被折,又被攔腰一刀截斷,女的上半身衣服已被撕破,酥胸半露,散發覆面,身中四刀,三處是人身要穴。
那玄衣少婦雖是一身武功之人,但心地卻很善良仁慈,目睹慘景,不自禁滾下來兩行淚水。
冷麵閻羅側臉望了嬌妻一眼,滿腔忿然之色,道:“咱們如能早到一個時辰,這兩個人也不致被殺死了……”
——忽聞那枯草叢中,傳出來微弱的哭喊之聲:“媽媽……媽媽……”
聲音若斷若續,低弱悽楚,玄衣少婦眼中熱淚,倏然間急湧而出,縱身一躍,從兩具屍體上面掠過,分開亂草,抱出來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滿身鮮血,奄奄一息。
她顧不得再和冷麵閻羅說話,抱著孩子急奔出林,到了林邊拴馬之處,急急從馬鞍旁取下水壺,再從披蓬上扯下一塊布綹,洗滌了那孩子身上血汙,只見孩子左肩右腿之上,各有一道兩寸多長,深可見骨的刀傷,幸好尚未傷到筋骨。
可是,這等極重之傷,縱是成人,亦難忍受得住,何況他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幸得她是會武之人,對療治刀劍之傷,十分熟習,當下輕輕把孩子放在地上,急趨丈夫坐騎旁邊,解下馬鞍上攜帶的金創藥,很仔細替那孩子敷上,用布包紮起來。
她雖是少婦之身,得因未曾生育過兒女,替他紮好傷勢之後,下一步不知該如何才好。
沉忖了一陣,才拿起水壺,輕輕啟開孩子牙關,向他口中灌了幾滴開水。
只聽身後一聲長長嘆息,道:“這孩子長得倒很可愛。”
玄衣少婦只聽那嘆息之聲,已知身後何人,緩緩站起身子,說道:“大哥,這孩子好生可憐,咱們把他帶走好不好?唉,自我和大哥結婚以來,就日夜盼望給你生個兒子,那知我肚子不爭氣……”
話至此處,忽覺一陣羞意,泛上來兩頰紅暈,垂頭接道:“這孩子不但可憐,而且也生得非常清秀,他身上兩處刀傷,都很沉重,要是不用大哥‘止血生肌散’相救,只怕他決難活得下去。”
冷麵閻羅沉吟了一陣,道:“香妹之言,本和我心意相同,不過……不過眼下時機不對,我們爭雄北嶽,勝負生死,都難預料,如果帶著這樣個重傷的孩子,不但諸多不便,且將有礙手腳,還是不帶的好,想這道路之旁,定會有人經過,不如留給別人……”
玄衣少婦緩緩把目光移注在懷中孩子臉上,神情中無限憐惜,說道:“大哥說的不錯,就是你說錯了,我也是要依你的。”言詞雖然柔和,但聲音幽幽,熱淚滿眶,顯然在這短暫的一刻之間,她對孩子已由憐憫生出很深的愛意。
她輕輕在孩子臉上親了一下,孩子忽的睜開了一雙失神無光的眼睛,低弱的叫了兩聲:
“媽媽,媽媽……”又閉上了眼睛。
那兩聲低弱的呼喚,是那樣的親切,玄衣少婦含蘊在眼眶的熱淚,不禁簌簌落下,滴在那孩子臉上。
她不再回顧身旁的丈夫,放下孩子,緩步走到坐騎旁邊,躍身上馬,向前奔去。
冷麵閻羅緊隨著翻身上馬,追在身後,默然無語,其實他心中何止有千百句話要說?他從未見過嬌妻這般衰怨的神情,心中十分不忍,恨不得立刻答應她,帶著那孩子同行,但他一想到趕奔到北嶽之後,那爭奪天下綠林盟主的慘烈搏鬥,帶著一個不解人事的孩子,實有不便之處,只得把想說出口之言,勉強忍住。
兩人放馬奔行,約有五里左右,忽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冷麵閻羅回目望去,只見五匹快馬並排急馳而來,鐵蹄過處,塵埃彌天。
他內功精深,目力大異常人,一望之下,已然看清來人面貌,不禁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