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沒有人再可以把他抱上抱下、恍如腳蹬一步千里的意念移動魔靴,但他輕易地找到從雷劈車站到縫-特特的路,不費吹灰之力。
他已經偷聽得夠多了,也已確信其父親的計劃:偷襲山下的藍色天堂。人數對比實在過於懸殊,但羅蘭的同伴們都死心塌地跟隨他,而且,偷襲本身是一道利器。
這些槍俠,傑克會說他們都是傻子,熱血一沸騰就變得像瘋子,無所畏懼。這樣的瘋狂是更有殺傷力的武器。
莫俊德生來就具有不少知識,看起來是如此。比方說,他知道他那擁有的情報和莫俊德現在一樣多的紅色父親,將會即刻通知底凹-託阿的總管和保安部主管:槍俠們到了。待到那時,也就是今夜稍晚些的時候,來自中世界的卡-泰特就會發現遭到反偷襲,敵人埋伏在周圍,也許會趁他們沉睡時就動手殺了他們,由此,便能確保斷破者們繼續為血王的大業而奮鬥。莫俊德並非生來就知道父王的大業是什麼,但他腦子很靈,耳朵也很尖。現在他已經明白了槍俠們的意圖:他們來這裡是為了擊潰斷破者們。
他可以阻止他們,真的,他可以,但莫俊德對他紅色父王的謀略或野心絲毫不感興趣。真正能愉悅他的,他發現,是身在外界而感到的苦澀的孤獨。以一個孩童冷漠的好奇心,觀賞著自己小房間裡的寵物蟻房,隔著玻璃觀望著裡面的生與死、戰鬥與和平。
他真的會任憑別人殺死他的白色父親嗎?哦,大概不會。莫俊德要把這種歡娛留給自己,而且他有充足的理由;他已經給自己找好了理由。至於其他人——那年輕人、斷腿女人、男孩——沒錯,如果佩銳綈思大總管真的佔了上風,那就讓他把他們、或是其中之一殺死吧。莫俊德·德鄯會讓這場遊戲公平地進行下去。他會看。他會聽。他會聽到尖叫聞到火燒的氣味還會看著鮮血浸染大地。隨後,如果以他的評判標準來看,羅蘭贏不了,他莫俊德就會挺身而出。可以作為血王的代表人,如果這個主意看起來還不錯的話,但他其實只代表自己,並且有充分的個人理由,很簡單的理由:莫俊德很餓。
但是,如果羅蘭和他的同伴們贏了呢?不但贏了,還繼續向塔推進呢?莫俊德不認為這種事情真的會發生,因為出於某種詭譎的途徑,他已然是他們卡-泰特的一員,他分享了他們的楷覆功並感覺到他們要幹什麼。他還感覺到他們的友情即將破裂。
卡-倏彌!莫俊德想著想著,笑了。野狗臉上僅剩下一隻眼睛了。一條黑毛茸茸的蜘蛛腿撩過眼珠子,再一把揪出來。莫俊德吃著眼珠,好像品味著一顆葡萄,接著,他再次轉過身去,對著羅蘭用一條毛毯遮掛住的洞口,白色的煤氣燈光從毯子四邊透出來。
他能不能再走下去一點?再靠近一點,能不能聽得更清楚些?
莫俊德覺得這麼做是可行的,特別是在呼嘯而起的狂風掩飾下,他的行蹤不會被發現。真是個令人興奮的好主意。
他沿著崎嶇的岩石下坡路走向燈影晃動之所在,走向錄音機裡傳出的喃喃低語,也走向那些聆聽者們的思緒:他的兄弟,他的姨母,寵物貉獺,還有,當然啦,高高在他們之上的,偉大的白色卡之父。
奠俊德躡手躡腳,潛行到近得他再也不敢前進之處,然後在凜冽狂風和墨黑夜色裡蹲伏下來,為他的痛苦而痛苦,同時享受著這痛苦,夢想著他身在外界的美夢。就在洞口裡,毯子後面,便是光明。就讓他們擁有光明吧,如果他們喜歡;就讓他們暫時擁有光明。最終他,莫俊德,將撲滅那光,並在黑暗裡自得其樂。
第八章 來自薑餅屋的口信
1
埃蒂環視著同伴們。傑克和羅蘭坐在各自的睡袋上。奧伊在傑克腳邊,身子蜷成一個圓毛團。蘇珊娜舒服地倚靠在巡航三輪車的坐墊上。埃蒂點了點頭,心滿意足,按下了錄音機上的“播放”鍵。磁帶捲開始旋轉……靜默……旋轉……還是靜默……接著,泰德·布勞緹甘清了清嗓子,說起話來。他們聽了足足四個小時,每當一卷磁帶放完時,埃蒂顧不上將磁帶倒回頭,便換上新的一卷。
沒有人提議他們應該停下來,尤其是羅蘭,他一言不發,全神貫注地聽著,甚至當臀部又疼得抽搐起來時他也不願意喊停。羅蘭覺得他現在懂得更多了;當然他本來就知道:他們確實擁有機會,可以阻止山下獄營中發生的種種事件。但聽到的新資訊卻讓他害怕,因為他們取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強烈感受到的卡-倏彌,越發明確了這種渺茫。一個人若不瞥見身穿白袍的女神,就不會真正明瞭自己的處境,那狗孃養的女神伸手召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