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延珏一夜未歸,星移鬆氣之餘又更加提心吊膽。他連夜出去,可見戰事吃緊,涉及到了要害,那麼,做為率軍出征的柳承歿,不論生死,都難辭其咎。
一大早星移就起了,看著鏡子裡無神的雙眼,輕輕的嘆氣。
正想打些水洗洗臉,用脂粉遮掩一下,門開了,進來兩個眼生的宮婢,向星移行禮,陪笑道:“靜美人早,娘娘說今天是頭一天,美人就不必去給太子妃娘娘請安了,好生歇著就是。這是太子妃娘娘叫人特意給美人熬的補藥、補湯,請美人享用。”
星移無聲的看了眼她們放在桌上的湯湯藥藥,慢聲道:“替星移謝過太子妃娘娘的好意,受之有愧,等會星移親自去給娘娘請安見禮。”
前些日子,宮玉瑩沒給星移立規矩,那是因為知道太子慕延珏還不曾收了她,只是掛著虛名,出招也無的放矢。如今是過了明路,星移就踏踏實實的成了太子慕延珏的美人,所以,該立的規矩就得打今開始了。
星移如何不明白。
宮女們口中說著不必去請安,實則是在提醒她,身為小小的美人,在地位上與太子妃娘娘差著好幾級呢,既無權勢,又無依靠,想指望著太子的寵愛就敢與太子妃叫板,那是自尋死路。識相的,就趁早卑躬屈膝的向太子妃娘娘請安。
這些補湯、補藥,名目上好聽,裡面是什麼,只怕只有宮玉瑩明白了。
這兩個宮女見星移還算識趣,便不再為難她,親眼見星移將補藥、補湯都喝淨了,這才行禮告退。
星移頹然的坐下,嘲弄的苦笑。今時今日,讓她勾起從前多少回憶?被逼著喝下墮胎藥,鮮明宛如昨日,被別人的正妻虎視眈眈的如防虎狼,歷歷在目。
歷史重演,她竟然毫無還手之力。
叫她如何能甘心任人擺佈?叫她如何能安心逆來順受?叫她如何能死心放棄掙扎抵抗?不,不,不,她不會就這樣沉寂於溫吞的死亡之水。就算再受更多的傷,更多的痛,更多的苦,她也要努力。
能從蕭家解脫,就一定能從皇家解脫。
如今已不是先時痛恨小三的信念問題,而是人之民權與自由的問題。
玉林進門,輕聲道:“美人,太子殿下叫您過去用早膳。”
星移一抬頭,問:“去哪兒?”
“沁香殿。”
星移明白,那是太子妃住的地方。呵,規矩來了。不緊不慢的起身,道:“好。”簡單的梳洗,特意在臉上淡施了脂粉。
替她梳頭的玉林小小的驚詫了一把。星移幾乎是不施脂粉的,今天有點反常。心情很好麼?
從鏡子裡偷眼打量星移,看不出來。她的眸子微垂,似乎躲在自己的世界裡想著心事,小臉上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緒的淡然。
星移帶著玉林和晴柔去了沁香殿。宮女們報進去,星移進門。給慕延珏和宮玉瑩行禮,畢恭畢敬。
慕延珏氣色不太好,昨夜整整忙了一夜,早起才稍稍打了個盹。一抬眼看見星移容光煥發的樣子,不免有點生氣。他一走,她就樂得輕鬆的夢周公了?真是便宜她了。
宮玉瑩笑著叫星移免禮,熱絡的叫她坐,吩咐宮婢們擺上碗筷。
星移也不推辭,謙遜的坐了,卻並不怎麼動筷子吃。一頓飯吃的好生沒趣,除了宮玉瑩給慕延珏或是星移佈菜,便再沒了聲音。
眼瞧著慕延珏放下筷子,宮玉瑩立時停手,星移則早就正襟危坐,等了半天了。
門外侍衛稟報:“回太子殿下,府外有位姓蕭的男子求見太子殿下,有物什請太子轉交靜美人。”
慕延珏哦一聲,抬眼看向星移:“既是見你的,本王就不去了。”
他倒大方。
星移臉色有點白。好在脂粉厚,遮掩了她的驚慌。她搖頭,對慕延珏道:“太子殿下,星移不去。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沒什麼見的必要。若是隻為轉交物什,就讓宮人遞進來好了。”
慕延珏豈能輕易放過她?拽住星移的腕子,不由分說就往外曳,道:“這話說的,未免太過絕情吧。他轉交物什是假,要見本王也是假,想見你才是真的。本王早就知道你的一切過往,你也不必有心結,只管去見。今日就是個了斷,你安心,本王也安心。”
星移被他拖著,亦步亦趨,很快出了沁香殿。慕延珏放了手,似笑非筆的道:“你果然是這麼想的?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沒什麼見的必要?”
星移盯著自己的腳尖,點頭:“是。”相見是害人害己,不如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