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歐陽等人一直將她併入到和蕭律人同一條戰線上去,認為同甘苦共患難是理所當然的事,她回到蕭律人身邊也是眾望所歸的事情,可是星移只覺得匪夷所思、不可理喻,還有一點尷尬和一點難堪。
最開始她是羞於解釋,再後來是懶於解釋,到最後變成了解釋也解釋不清。
她自己感覺已經離蕭律人越來越遠,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都以為她和他還餘情未了,藕斷絲連。
星移是個感情被動的人,如果對方誰放棄,她絕不會再糾纏。在她的意念裡,蕭律人已經和她成了陌路。況且,又有那麼深的傷害在其中。
就算是她做的到不計前嫌,可是彼此的身份在那裡,想要破鏡重圓,也不是水道渠成的事。
身邊的人沒有像歐陽這麼直接坦白的質問她的,都是隱隱晦晦,拐彎抹角、婉轉的暗示,她不需要去辯解什麼。可是歐陽這樣她也只能裝傻。
她不認為自己還有資格去置喙蕭律人的生活和人生。
歐陽見星移裝傻,也只得呵呵一笑道:“呵呵,今天咱們就要在野外露宿了,一睜眼就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這感覺不錯。”
星移還是淡笑,附和了一句:“是啊。”
她和歐陽,似乎沒法再無拘無束的交流了。她們之間曾經的一點和諧的假象,就如同深秋時節草葉上的露珠,一小點點外力,美麗就毀於無形。
星移心裡感嘆,她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許多人於困境中發達,便成了白眼狼,再不想接觸曾經的親戚故舊、朋友知己。
因為,那些人都是知道自己底細的人。不管現在變成什麼樣,他們的眼光、情感都停留在過去,甚至以過去的底細來苛求著已經變化了的自己,而不去顧及他的自尊。
也許,她應該找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去生活,不管她是白髮婆婆,還是毀了容貌的普通女子,都沒人再不顧她的意願,強行的,有意無意的去揭開她的傷疤。
歐陽接了店老闆給的破舊棉被,對星移道:“你就睡在車裡,比外面還暖和些。”
星移沒拒絕,伸手接過來,道:“給我吧,你們也都多注意些,如果太冷,大家就湊到車裡避避寒。”
其中一個侍從悄聲道:“公子,不如我們連夜趕路算了,萬一沒多遠能到了莊戶人家,也比露宿在野外強些。”
歐陽苦笑,道:“只是萬一。瞧那店老闆的樣子,就足可以證明,即使馬車行上一夜,也未必能找到歇腳的地方。”
也是,否則他那小小的店為什麼會住了那麼多人?
星移蜷在車裡,身上蓋著破舊的棉被,閉上眼,卻是無眠。
一時想起過去,一時又想到柳承歿,只覺得過去是漫漫憂傷,未來是憂傷漫漫,竟然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真正的跨過曾經,找到以後的希望。
一直以為,身居高位者有權有勢,會有無上的自由。可是身處其中,才發現並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
當初柳承歿認下她這個女兒,她雖然面上淡淡,內心深處未完不是有些慶幸的。畢竟她不再是任人欺凌的貧困孤女,有個將軍的爹撐腰,便不會再受人欺負,只有她欺負別的份。
卻原來大錯特錯。在太子慕延珏的眼中,柳承歿也不過是顆小小的棋子,再怎麼樣,還是要為他所用,否則就毫不手軟的斬草除根。
星移嘆氣。
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這才剛開始,此去邊關,長路迢迢,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忽然聽見腳步聲,接著是喧譁聲,好像有數十個人衝了過來。星移起身坐起,從視窗望出去,竟是有人將歐陽和另兩個侍從包圍了起來,手執棍棒,兇狠的朝著要害之處打將下去。
還有幾個人,手裡拿著棒子挪到了馬車前,以虎圍之勢,將車圍了起來。
星光下,夜色漆黑,看這些人打扮,也瞧不出是哪裡的人。可是星移卻心如明鏡般。這些人,一定是那店老闆派來的。
歐陽衣著闊綽,出手又大方,那店老闆要價一兩銀子,顯然並不是真的沒見過世面,不過是在遮掩他的貪婪和野心罷了。
這會趁著夜深人靜,便來行兇了呢。
星移倒不是特別擔心自己的處境。左右她手無縛雞之力。若是這些人只想要銀子,她悉數給了就是。如果這些人鐵了心思要謀財害命,她也只能任人宰割。
總之不能因為她自己牽扯了歐陽的精力。
那些人靠近,朝著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