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歿嘆氣,道:“星移,我沒想到,你會在這時候放棄我。”
星移有些急,道:“我沒有。你現在的處境,的確很危急,可是證據確鑿,你與謀反二字根本沒什麼關聯。再者,太子也不是昏庸無能之輩,他會還你一個清白。我相信你會富貴無邊,將來也會權勢不可一世……可是,我想出去走走。一直都被禁錮著,我累了,也倦了,我想呼吸些自由的空氣。”
柳承歿聲音有些啞:“星移,找到你,我覺得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我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幸福對於我來說,就是流星,是邊關原野上的花,那麼美,卻那麼短暫。我願意看你幸福,可是我真的不忍心讓你一個人飽受流離之苦。如果你再受人欺負,只怕我死不瞑目。”
這番話,說的星移心酸酸的,強笑道:“老頭,你也會說這種煽情的話啊?再說,我就該流眼淚了,不待這麼玩的。你是將軍,是流血不流淚的男人,別和女人一樣婆婆媽媽、哭天抹淚的。我只說不再回北疆,可我將來會回京城看你啊?”
柳承歿呸一聲,道:“你這丫頭,最會拿話擠兌我。這會就整天只想著跑,等哪天被哪個混小子拐跑了,就更不記得我是誰了。你會來看我?讓我盼星星盼月亮吧”
星移笑出聲,道:“那你就坐守寒窯,等著我好了。”語氣像怨婦一樣,生怕別人不動情動心。
這老頭話裡有話,只怕是給她下絆呢。軟硬兼施,連苦肉計都使上了。
星移一嘆。不管怎樣,他是為她好。她去哪,還是過問一下他的意見為好。於是星移問他:“不然你想怎麼安排?”
柳承歿道:“不管你去哪,總得有個安身立腳的地方,我就算是找,也有個目標可尋。不然這樣,你回家吧。”
“回家?”星移驀然明白了柳承歿的意思。他以為那是生她養她的家鄉,回到那,總會覺得是一種安慰。可是他哪裡知道,那裡並不是她的家鄉。
那裡的土地,她不熟悉。那裡的鄉情,讓她失望過。甚至可以說,從那裡開始了她苦難的宿命。她對那無可留戀,甚至,有點隱隱的怨恨,她是絕不想再回去的。
柳承歿見星移若有所思,以為觸動了她的心事,道:“那裡,是你和你母親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地方,你回去,也可以蔚籍一下你的思母之情。只是,山遙水遠,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星移笑。
柳承歿總算是把這大坑挖好了。她點頭,正好蕭律人說,我也回去,可以送星移一程。瞧,他將自己託付出去的理所當然,既不傷自己的自尊,又全了蕭律人的顏面。
可是蕭律人居然沒接話。
不知道他打著什麼主意,星移暫時不去管他,對柳承歿道:“我去哪,你就別費心了。總之會找一個有山有水,豐饒富足、民風淳樸的地方。我也不想活的太辛苦,能過的去就好。等京城風平浪靜了,我一定回去。”
她有預感,京城要出大事了。不過無論怎樣,都與她沒有關係。她犯不著這會再回京城給別人以抓住柳承歿把柄的機會。
柳承歿恨鐵不成鋼,一勁拿餘光斜蕭律人。這小子不是一向挺精明的嗎?自己給他把路都鋪好了,他怎麼就不順坡下驢呢?
蕭律人卻自有他的打算。
他多少有點明白星移的心理。他斷定她去哪都不會去三個地方。一是邊關之地,二是京城,三就是家鄉。
也許星移真的可以做到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和評價,但是她始終會介意熟悉的人的眼光。她一定會找一個,像她所說,陌生的,沒人認識她的地方。
與其自討沒趣,不如不接這話。
蕭律人見柳承歿要急了,這才開口:“柳將軍,我覺得星移的打算不錯。”
不錯你個頭啊。我是叫你名正言順的跟著她。這下好了,她不回家鄉,你還怎麼照顧她?難道前些日子說的話都是假的虛的?胡弄我呢?
蕭星移笑了,說:“看吧,連蕭公子都說我的主意不錯,老頭啊,你就安安心心的負荊請你的罪,我還等著你風雲再起,好打你的秋風呢。”
柳承歿哼哼了兩聲,道:“既然你們兩個一唱一和,打定了主意,我還多說什麼?睡覺。”他躺到石床上面,閉眼思量自己的事去了。
星移縫好了衣服,拿起銅盆準備去山下。
蕭律人起身,道:“天色晚了,我陪你一起去。”
星移點點頭,沒作聲,兩人相跟著,悄然下了山到了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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