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只得動了動,卻不知道這服侍二字怎生解釋。他又不是小孩子,需要別人手把手的餵飯,她要怎麼服侍?還是說因為他當少爺慣了,即使長到現在,仍然需要丫頭老媽子在他胸前鋪上一條飯單,拿勺子喂他?
腦中閃過這一景像,星移忍不住露出笑來。蕭律人不怒自威,雖然年紀不大,卻像個老頭子一般呆板,如果真的打扮個嬰兒模樣,那不成了老年痴呆了?可惜了他的一副俊容。
星移站在蕭律人旁邊,問:“蕭少爺,您喜歡吃什麼菜?我替您挾。”一聲蕭少爺,將蕭律人立時推得一丈遠。
紫衣立刻道:“蘇姨娘,你應該稱相公為少爺。還有,應該自稱妾。”
星移撇了撇嘴,從善如流的改口:“少爺只管吩咐。”她才不自稱“妾”。
蕭律人瞥他一眼,道:“我不習慣別人替我挾,你坐下用你的飯就好。”蕭少爺,她真是撇清得乾淨。
紫衣立刻叫月尚:“替蘇姨娘搬椅子、拿筷子、盤碟來。”月尚進來,狐疑的瞅了瞅紫衣,見她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得忙亂著替星移搬了椅子、擺好了碗筷。忍不住心裡腹誹:真是個狐狸精,這才第一面,就討了夫人和少爺的歡心,誰見過小妾吃飯可以和主人一起上桌的?
星移看一眼紫衣,行了個禮說:“少爺、少夫人體恤星移,我十分感激,只是,這恐怕於禮不合。星移雖然不懂規矩,但還沒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請少爺、少夫人用飯,星移在一邊站著就好。”她寧願做個看著、站著的飯託,也絕不會想要坐到人家夫妻中間。這樣的飯再香再好,她也會食不下咽。
紫衣還要說話,蕭律人便道:“隨她吧。”自己拿起了筷子,端起了碗。紫衣便不好再說什麼,溫順的應聲是,也坐了下來。
一頓飯吃得還算安靜。星移眼觀鼻鼻問心,餘光見蕭律人的飯沒了,立刻伸手接過碗替他盛。見紫衣放下碗拿了帕子拭嘴,知道她用完了,立刻就把茶水送到她手邊。
星移自認自己察顏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從始至終,她進退得宜,有禮謙恭,任誰也挑不出她的錯來。只等蕭律人也放下了碗,她忙遞過茶水,正要收拾桌上的殘杯冷炙,忽聽紫衣朝蕭律人說:“相公,今天晚上,您該歇在知秋院了,妾身讓張媽媽早做準備。”
星移手一哆嗦,幾乎要拿不穩手裡的盤子,看一眼紫衣,心想:她沒病吧?這麼早就把自己的相公推到小妾的房裡?她就賢良淑德到這個份上?心裡著急,只盼著蕭律人念著夫妻情深義正詞嚴的給拒絕了,不敢看他,只豎著耳朵,恐怕自己不專心就漏聽掉。
蕭律人嗯一聲,卻道:“也好。”
紫衣滿心苦澀,卻只是笑著,說:“妾身知道了。”抬眼看星移,見她手裡拿著盤子,微微的有些呆滯,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在發呆。難道是歡喜瘋了?
一時滿心的酸澀都無法自持,幾乎要一巴掌扇過去,看她到底能得意到幾時。
紫衣輕聲叫星移:“蘇姨娘,今晚相公歇在知秋院。”就是要點醒她,相公終究是自己的,蘇姨娘再受寵,也不可能越過自己去。這才開始,她顧及著相公的顏面,等到以後,這蘇姨娘的命還是捏在自己手裡的。紫衣輕笑著說:“別光顧著高興,該注意的也得該知道的,都得學著些。別丟了自己的臉。”
高興?這少夫人不僅腦子有問題,眼睛也有問題,她哪隻眼看見自己高興了?如果丟臉就能讓她逃開這尷尬的情勢,她情願丟臉。
星移心內嘆息,看向紫衣的眼神有些怨尤,下意識的問:“為什麼?”好吧,她承認她錯了,她不該自己不要臉的去賣身。賣給誰不好,偏偏遇到的是蕭律人。原想著一拍兩散,各不相干,誰成想自己的爹會綁架蕭老爺?
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和眼前的什麼蕭少爺再有交集。如果先前的只是交易,各取所需也就罷了,現在可不是。這是貨真價實的插足啊。
她連抽死自己的心事都有了。
紫衣一腔悽苦,卻被這句傻氣的話逗笑了,道:“什麼為什麼?你是相公的姨娘,早晚是要圓房的。我知道你還小,面子矮,可是女人嫁人生子,早晚都有這一天,沒什麼可羞的。你別擔心,有什麼不懂的,待會張媽媽會告訴你。”心裡卻鄙夷。連新嫁娘的矜持和嬌羞都沒有,哪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風範。相公遲早會厭倦她的。
星移無耐的嘆息。碰過一回釘子,知道就算是有理也與這少夫人講不通,索性不講。只是不知道,如果無人時和這蕭少爺講,能不能講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