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壽盯著空白的天花板,腦袋也跟著放空,之前太陽穴隱隱的一脹一脹的痛楚漸漸好轉了。
身下的被褥鬆軟乾爽,有一股太陽的味道。雖然不是自己的家,但是,這種安靜溫暖的氛圍反而令人安心。
向右側頭就能看到,毛巾、止痛藥、保溫壺、玻璃杯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托盤裡,擱在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左手邊則放著小半盆清水,外加兩個厚實的靠墊。
啊……竟然被這樣細緻妥帖、結結實實的照顧了呢……
三井默默的躺著,有一點不想回家。
不行呢,畢竟是獨居的女孩子,我這樣已經給她添了很大麻煩了。
想到回家要面對父親的咆哮,母親憂心忡忡的嘮叨……
嗯……三井撇了撇嘴角。
再一下下,等到雨滴敲窗的聲音數到十……
嗯,再數到十。
再一個十。
再一個……
再……
……
送走德男一夥,七海鎖好家門,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客廳。嗯,去和三井學長說一下吧。
拉開三井房間的門,七海忍不住笑了:“什麼嘛……竟然已經睡著了……”
房間裡的傢伙眉目舒展,睡的天下太平。
七海輕輕的退了出去,輕輕的拉上了抽拉門。
七海走上二樓,老舊的木質地板在腳下吱呀吱呀的響,階梯盡頭的左側,長長的黝黑一片的走廊彷彿潛伏著的野獸,幾欲擇人而食。
靜靜的駐足了一會兒,七海默默的轉身,走向右側的房間。
七海的房間是二層唯一的主臥室,不僅有向陽的陽臺,房間裡還自帶一個不算小的浴室,這是父母出國前專門為方便長女生活安排的。
七海脫下連衣裙丟進洗衣籃,對著鏡子解開頭繩,瀑布般的烏髮披散開來。開啟花灑,熱水氤氳了整個浴室。
這樣熱鬧的星期六,已經好久沒有過了。可以不用回到黑漆漆的家,對著空蕩蕩的房子說:“我回來了。”還能一大桌人圍坐在一起,一邊笑一邊吃飯。不必一入夜便將自己鎖在房間裡,不必亮著燈直到天明。因為並不是一個人在家,所以就連那悠長黑暗的走廊也變得不再可怕。
雖然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但是果然還是……
吹風機嗡嗡的運作著,暖風很快帶走髮絲的潮溼。七海用梳子梳理著髮梢,流海好像長長了一點呢……
突然,一道藍紫色的閃電猛地碎裂了夜空,浴室的燈嘶嘶明滅著掙扎了兩下便徹底熄滅,電吹風也隨之暗啞下來。
“庫拉——轟隆隆……”窗外一聲炸雷,彷彿就在耳畔,然後是悶悶的低沉的餘韻擴散開去。
大雨,傾盆而下。
三井壽是被雷聲驚醒的,睜開雙眼,正逢一道閃電劃過,整個房間被晃得雪亮雪亮的。
啊,糟糕!我竟然睡著了?
抬臂看了看手錶,已經十點半多了。慘了慘了,竟然睡了這麼久……三井趕忙撐著胳膊爬起來。
也許是起身太急,又或者是頭上的傷又發作了,三井只覺一陣猛烈的眩暈,天旋地轉,整個房間都扭曲起來,胃也跟著劇烈的反應。唔,不好!
七海端著點燃的燭臺走進來時,正看到三井跪在地上,垂頭對著床邊的水盆嘔著。
將燭臺放在一邊,七海急忙上前幫著拍打後背:“你沒事吧?”
畢竟晚上只喝了一碗紅豆湯,三井吐了幾口便將胃裡的東西倒了個乾淨,七海趕來時,他只是乾嘔,已經吐不出東西了。
艱難的搖搖頭,三井拒絕了七海的拍打:“不用了……我,剛才可能起身太急……沒事的。”
七海端過床側的托盤,把溼毛巾遞給三井:“來,擦擦嘴吧。”
三井全身痠軟,眼角都是生理性眼淚,接過毛巾也不好意思看七海,低著頭小小聲說:“那個……謝謝。”
七海:“不客氣。還想吐嗎?”
三井擦了下嘴:“不了,吐出來已經好多了。頭也不那麼疼了。”
七海點點頭,把地上的水盆端走倒了,涮洗好後,又盛了半盆清水過來。
“既然不想吐了,就漱漱口吧。”七海指指托盤裡的水杯,“漱口水就吐到盆子裡好了。”
三井拿過杯子,羞愧極了:“是……那個,真不好意思。”
看著對方頭也不敢抬的樣子,七海反倒笑了:“沒什麼的,不要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