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我只是看不慣這樣血腥的場面,」鳳鳴鬱郁地搖頭,長吸一口氣,振作起精神,笑著對羅登道:「羅總管說的對,崔洋打得好極了,眞不愧是炮手團團長,我看了一下,除了開始的那一輪,有幾顆炸彈飛到一半就爆了,其他的炸彈都炸得極是時候,眞奇怪,他們怎麼能把弩炮、雨量、距離、時間掌握得這麼好?不過當然,少不了尚再思和冉虎的功勞,用滲水孔控制引爆,陶罐上寫記號這一招,實在太周到了。」
「鳴王過獎了。」尚再思謙遜地說了一句。D_A
鳳鳴朝他鼓勵地一笑,又再看向對面的同國船隊,皺起秀氣好看的雙眉,百思不解地問:「他們為什麼還不退兵?這樣打下去,只會損傷更多人命,難道莊濮和武謙都不愛惜自己計程車兵嗎?」
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問身邊的人。
羅登和尚再思彼此交換一個眼神,都看出對方心裡的感嘆。
普天之下,會為敵人士兵性命擔憂的主將,恐怕就只有眼前這一個了。
雖然有點天眞,卻令人心無時無刻不感到溫暖。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就連羅登這個幾十年來習慣了蕭家冷漠家規的老總管也覺得,有人情味的少主比老主人更令人想忠心服侍。
「唉,要是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他們自行潰退就好了。」
再打下去,不知還要犧牲多少人命。
羅登道:「他們是還不死心吧,畢竟同國戰船稱雄天下,除了單林海盜,他們在水上向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裡,何況是我們人數這麼少,被他們追到孤島的幾百個人?」
他停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其實,屬下也有點擔心他們會不會硬撐到底,莊濮是同國著名的硬漢,並不是輕易退卻的人。要是他寧願戰至只剩一兵一卒也要打下去,恐怕……少主,我們的炸彈會不會不夠用?同國的戰船數量太多了。」
鳳鳴蹙眉沉思。
羅登提到的這個問題,確實讓人頭疼。
第一次交鋒,他已經見識到戰場逆轉的可怕,本來大好的戰局,只是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就改變了一切。
西岸上血淋淋的小山一樣的屍體,就是為這叵測的改變付出的慘痛代價。
同樣的經歷,鳳鳴絕對不想再要第二次。
怎樣才能在目前佔據上風的情況下,以壓倒性的姿態打勝這一仗呢?
尚再思也不無遺憾,「很可惜,屬下雖然想盡辦法,炸彈的威力卻還是有限,三桅船的船身如此之大,制船的木頭又是精挑細選的堅硬木材,要阻擋它們或許可以,要直接把它們弄沉,卻難以做到。」
鳳鳴神色猛地一動。
「不錯!」他用力一擊雙掌,神情認眞地說:「三桅船就是同國軍人心目中的神物,羅總管不是說船身漆成藍色,是為了表示受到海神的庇佑嗎?如果我們可以在同國所有士兵眼前弄沉一兩艘三桅船,將完全擊潰他們的信心,那時候,不管莊濮再怎麼不甘心,也無法阻止一支喪志的軍隊潰撤。」
戰鬥立即可告結束!
羅登皺眉,思索著問:「說是這麼說,但我們怎麼才能弄沉三桅船呢?那可是一件大東西。再說,同國的三桅船,從來沒有沉沒過任何一艘。」
「那就讓他們的第一艘沉在我們手上。」鳳鳴看著風浪越來越大的海面,傲然答道。
天已經開始矇矇亮,巨大的三桅船隨波擺動掙扎著,像一條死而不僵的巨蟲。
「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必須靠天時、地利、人和,」鳳鳴指著那三桅船,有條不紊地分析道:「天時,就是搖撼三桅船的狂風,地利,就是波濤洶湧的海浪,而人和,就是我們精準優秀的炮手,和我這個什麼都懂一點的主將。」
稍一沉吟,他已經對剛才在腦裡忽然冒出來的想法考慮過一番,胸有成竹地霍然轉過身來,沉聲道:「立即給崔洋傳令,把其他船隻留給曲邁的投石機隊處理,所有弩炮一律只對付中間的三艘三桅船。」
尚再思立即道:「是!」
鳳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聲一字一頓地吩咐,「記住,要崔洋主攻兩個地方,一,是三桅船的桅杆,二,是三桅船附近的水底。」
尚再思一怔。
攻擊桅杆的道理他明白。
不過,用炸彈炸水底,又是什麼意思?
鳳鳴態度異常篤定,「你沒有聽錯,就是水底。叫崔洋把陶罐上的滲水孔封上大部分,儘量延長引爆時間。我要讓炸彈落入三桅船附近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