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情報頭目,掌管著離國龐大的情報網的餘浪,正坐在船艙裡,低著頭,展看剛剛收到的重要書信。
他看得很認真,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地閱過,看完後,把書信輕輕合起,放在書桌上。
久久沒有說話。
他的左右手鵲伏不敢打攪他的思緒,屏息站在一旁,悄悄打量他的神色。
餘浪凝望窗外,看著大大小小的漁漁船划著悠閒的調子從眼前緩緩掠過,淡淡開口,「天一黑,漁船都歸家了。」
鵲伏見他說話,不知為何竟鬆了一口氣,小心地問:「公子,大王的信裡,都說了些什麼?」
「你覺得大王會說什麼呢?當然是震怒之下的斥罵。他已經從別的地方知道鳴王被同國大軍追殺的訊息,一猜就猜到我們這邊是有意隱瞞,導致他無法抽調兵馬對鳴王進行救援。他這次是真正的雷霆大怒,要不是看在我是他族兄,現在又管著整個情報網的分上,恐怕他已經在信裡命我自盡了。」
鵲伏道:「大王絕不會這樣做,他明白公子的忠誠,也知道公子對離國有多麼重要。」
「是麼?我可沒有你那麼有把握,隱瞞這個訊息的時候,我已經做好被他處死的準備。」餘浪苦澀地冷笑一下,目光卻漸漸變得冷冽無情,「不過,只要可以置西雷鳴王於死地,毀了我離國最大的威脅容恬,就算賠上我餘浪一條微不足道的性命又有什麼關係?」
對於餘浪的苦心,鵲伏這個一直待在他身邊的人最為了解。
聽餘浪這樣說,鵲伏心裡既感動又難受,勸慰道:「公子的性命怎麼會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正照公子料想的那樣發展。大王這個時候才接到訊息,已經對同國的現況難以插手,而且,屬下已經查探到鳴王被同國以傾國戰船困死在驚隼島,甚至連三桅船隊都呼叫了。不出幾天,估計我們就可以接到鳴王的死訊。到那時,容恬一定瘋了一樣找同國拚命,我們就可以趁機了結他,為大王除去最忌憚的對手。」
「但願如此。」
鵲伏有些驚訝,「難道公子有另外的想法?」
「這些年的經驗告訴我,老天爺總能以讓你無法解釋的手段,改變你篤定會發生的事情,何況這次的物件是西雷鳴王。從前每個小看他的人都吃了大虧,包括我們英明的大王。」餘浪神情肅穆地道:「如果他這次還能逃過同國大軍的圍剿,我就不得不動用最後一招了。」
鵲伏微微一震,遲疑著試探道:「公子指的是……烈兒?」
餘浪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鵲伏面露不忍,「烈兒終究和公子有過一段情分,這樣對他,公子心裡過得去嗎?」
餘浪冷漠犀利的雙眸,忽然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黯然,胸口隱隱脹痛。
「心?」他沉沉地呼吸幾口空氣,斷然道:「我身上並沒有那樣的東西。你下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鵲伏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低頭應道:「是。」離開艙房。
剩下餘浪一人獨自留在房內。
窗外天色已經黑了大半。
歸家的漁船紛紛在船頭點起小油燈,江面彷佛漂著無數閃亮的星星,既美麗又安寧溫馨。
連貧苦的漁人都可以回家,有人卻註定一生漂泊流浪,顛沛流離。
餘浪苦笑。
也許不是註定,而是自找的。
他曾經有過一次機會,放棄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尋覓世外美境,蓋個小房子,自己耕種,栽十來棵能結出甜美果實的果樹,偶爾上山打獵,陪著心愛的人在山頂看日出日落。
這夢寐以求的機會,是烈兒給他的,連著自己的心一起捧到他面前。
他只需要伸手接過,就可以得到。
可他沒有這樣做。
他無情地拒絕了這個機會,同時,也無情地,踩碎了烈兒的心。
夜色漸重,餘浪卻待在空空的艙房裡,久久不想回臥室。
臥室裡躺著他最想見,卻又最怕見到的人。
他想抱著這個人輕憐蜜愛,用所能想到的所有辦法討他歡心,用所有的力量保護他,寵愛他,卻連面對這個人的膽量都沒有。
他害怕面對這個人時,內心被煎熬得痛不欲生的絕望。
更害怕面對這個人仇視自己,如同看著一匹陰毒邪惡的狼的眼神。
烈兒,你是如此聰明,為什麼卻錯愛上一個餘浪?
餘浪他,壓根就沒有心,也沒有情、沒有愛。
這些人世間最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