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珏軟硬兼施,到底把傅山留了下來。
一夜大雨過後,天空如洗,大地一掃往日的悶熱,變得舒適宜人起來。
皇上召見傅山的聖旨下來的。
方景隆的花廳。
方君候被他叫過來問事,父子二人對著一張桌子,分立東西而坐。
方景隆一臉猙獰道:“想不到這個傅山是個沒骨氣的,竟然留在京城沒走,他不走就是要等著皇上召見了,萬一皇上跟他相談甚歡,回頭又會覺得是那小妖女的功勞了。”
方景隆自打看見林孝珏從御書房走出來,就認定誣陷他們家的事是林孝珏做的。
方君候道:“爹你不用著急,這下我又對策了。”
“什麼對策?”
在知己知彼的情況下,方君候的思路是很清新的,所以方景隆什麼事都要跟兒子商量,這個兒子是他的智囊。
方君候道;“傅山之所以沒走,可能是怕林孝珏和他的弟子受連累,但是皇上召見他,一定會啟用他做官,父親說他是先帝一黨的,就不會受皇上的封,食君之祿是要忠君之事的,但是他們這些讀書人都說一臣不事二主,他那麼愛惜毛羽,怎麼會答應皇上呢?”
方景隆道;“好事有道理,但萬一他接受了呢?或者皇上不讓他當官,他們就只是聊天,聊得高興了怎麼辦?”
現在能讓林孝珏又一點點好處,他方景隆都覺得渾身難受。
方君候沉吟一下道;“這樣,我們可以找一些董其昌等人的遺物給傅山送過去,如果他還有點良心,就不能忍受同伴被殘害,那些反賊死的多慘啊,想來他見到了就會對皇上懷恨在心,別說是為官,跟皇上維持表面上的尊敬他都會不願意吧。”
方景隆笑的抬頭紋都開了;“不錯。”忽的又嚴肅起來,聲音壓低了道:“可小心點,亂黨的東西拿了要謹慎,免得惹火燒身。”
這種事方君候會派下人去的,而且輕車熟路,他一笑:“爹放心。”
傅山接到乞丐送來的包裹,說是他的一位故人給的。
會館裡學子們給他租了一個單獨的房間,他把王再生等人都打發出去,把包袱開啟。
入眼的是幾本線訂書。
傅山開啟一看,臉色大變,這些都是故友的詩冊,可幾位已經死在詔獄裡了,就是因為這次的謀反之事,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他抱著詩冊大哭,哭道都忘了為何詩冊會出現在他眼前,到底是誰送過來的。
這一夜醫館很熱鬧,來了不少抓藥的人。
林孝珏見沒有看診的,就到後堂臥室中寫書去了。
寫了不知多久,抬起頭月已上中天,她甩甩手腕,就聽有敲門聲響。
“小姐,蘭公子要見您。”
蘭君垣總是三更半夜的來,醫館的人都見怪不怪了。
林孝珏對門口說了聲:“請到問診室等我。”
等林孝珏到了問診室,蘭君垣正在喝她的棗仁茶。
林孝珏看他眼底若有血絲,臉色也不好,在他對面坐下來,問道;“忙完了怎麼不回去睡覺,累了就多休息。”
蘭君垣用眼睛斜著她。
林孝珏挑眉;“怎麼?你想我了?”
蘭君垣這才露出笑容:“那麼你想我了嗎?”
林孝珏道:“想,可想了,想起來的時候就可想了。”言外之意想不起來的時候多。
蘭君垣俊臉垮下去,人家都是女人對男人牽腸掛肚,他倒好,這輩子是翻不了身了。
他咳嗽一聲,道:“那算了,我有事也不跟你說。”
呵呵。
林孝珏想笑,怎麼聽怎麼覺得蘭君垣像是個委屈的小娘子。
她笑道;“小怨夫,你不說我就不聽了。”
夫和婦本來發音就不好區分。
蘭君垣嘴角一抽,這是什麼混號。
“簡直混蛋。”他不罵的罵了一聲。
林孝珏見他臉憋屈的像個包子,不對,還是那隻委屈的沙皮狗,頓時哈哈大笑。
蘭君垣作為男人的面子全都讓她笑沒了。
他臉垮的更厲害了,可是又捨不得跟她生氣,最後只能一嘆再嘆。
林孝珏見好就收,不欺負他了,認真問道;“是不是要跟我說傅老的事?我怕人去打聽,跟皇上交流的還算和睦。”
傅老下午已見過皇上了,林孝珏不求他對皇上五體投地尊敬備至,但求他不要忤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