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陽穀縣衙。
縣令大人剛審完案子從前堂回來,到後衙,就被剛招來不久的文書在迴廊裡給堵住了。
“大人,方才的案子,您要三思啊。”
縣令大人一愣,等看清來人,下耷的眉頭豎起:“姓高的,你是什麼東西?三番兩次對本縣指手畫腳,哪裡不妥,有什麼不妥?”
被罵之人正是山東籍人士高聳,曾做過漢王府的文官,後因私事,被漢王記恨,慘遭罷黜。
不過此人才華橫溢,還寫得一手好字,為人也正派,回到山東後,就在水路必經之縣找了個私塾先生的差事做,後被當地大戶賞識,推薦給縣令做文書,在縣衙裡做個小吏。
面對縣令的辱罵,高聳不為所動,也不走,道:“朝廷三年前就改了律法,女子無論是在家或者嫁人,都有繼承父母財產的權利,沈家有三個姐妹,只有大姐成年,也才十五歲,可因父母雙亡,叔父聯手竟然想侵佔侄女的財產,還將大侄女和小侄女要賣給四十多歲的老頭子為妾,這若是放在以前,大人還能說一聲父母不在,叔父為大,禮法使然,可是如今,明明三姐妹可以自己支配沈老爺和夫人留下的產業,叔父更不可喪心病狂販賣侄女,沈家三姐妹將其禽獸不如的叔父告上公堂,大人身為父母官,應為三姐妹做主,怎能說三姐妹不識叔父之恩,是忘恩負義之人呢。”
縣令吹著鬍子:“本縣審案,還用你來教,女人可以繼承財產的事是朝廷新頒發的律法,誰知道明天會不會改?自古女人就是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是水,還想要孃家的財產,她們現在是姓沈,以後嫁人還姓沈嗎?律法在,本縣沒聽幾個人認的。”
高聳挺直了身板立起眉頭:“這是朝廷定製的國策,是由監國公主親自監督實行,怎麼會朝令夕改?再者,她們生來姓沈,嫁人成家也姓沈,府尊大人若是不認,大可以問逝去的沈老爺和夫人,問問他們,他們要不要自己的女兒姓沈,要不要自己的女兒與人為妾,嫁給老頭子。”
“你放肆。”縣令大人跳起腳來:“你是在詛咒本縣死,好去見那兩個短命鬼?一口一個監國公主,她也是個娘們,再者跟你有親戚嗎?若不是看在蘭陵大官人推薦的面子上,本縣現在就把你趕走。”
高聳道:“即便大人要趕走小人,小人也要說,律法不容褻瀆,大人判案若不依法辦案,就是徇私枉法,就是瀆職。”
“你給我滾。”縣令大吼出來:“明明告訴你了,還不識時務,你律法學的那麼好,怎麼還是個小小文書啊,不然這縣令你來當?什麼本事都沒有的窮酸書生,就知道放嘴炮指手畫腳,滾,滾,滾,本縣用不著你在本縣面前裝大爺。”
高聳長提一口氣,後道:“我可以走,但是大人若是還要維持原判,不能還百姓一個公道,高某會替這三姐妹打官司,還會再回來。”
說完對縣令微微施禮:“告辭。”
縣令指著大門口:“你給我滾。”
高聳那個討厭鬼走後,縣令本想去後衙睡個好覺,剛脫了鞋泡腳,朝廷的邸報就送來了:“大人,是官員開放海禁的事,市舶司又重新開門了。”
開放海市可是大事,這樣絲綢茶葉就能賣到南洋那邊去了。
縣令接過邸報仔細看了一遍,除了原有的廣州,泉州,寧波三個港口,在膠州還設了一個市舶司。
“好啊,好啊。”縣令連連感慨,市舶司是肥缺,一下子開放了四個,也不知道會落到誰家。
不過是不用想了,反正他是去不上的。
當然,也不需要非去市舶司做事,風裡來雨裡去的,他們谷陽就很好。
雖沒有海上貿易,但是水路的所有貨物,只要是通往京城的,都要路過他們這裡,船一上岸就是稅銀,一上岸就是錢,哪個過路財神不得先孝敬他這個土地爺啊?
市舶司,也不見得就比他好。
縣令哼著小曲把邸報扣在桌上,被那個高聳攪合壞的心情,現在又好了。
縣令要去床上睡覺,小衙役小心翼翼進來:“大人。”
“什麼事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縣令有些不耐煩。
小衙役忙到:“是蘭陵大官人來了。”
“他來做什麼?”縣令沉下臉,難道是為了高聳的事?也太快了吧?高聳才走。
而且也不至於啊,聽說這高聳不過是在蘭陵家的私塾教了幾個學生被大官人賞識,也不是什麼過命的交情,更不是親戚,用得著這麼護著嗎?
這蘭陵大官人是當地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