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啟淮把這個爛攤子當成了香餑餑賣!你絕對不能以這種條件跟他合作!你會被他拖垮的!”柯衛忿忿不平地對顏又又說。他知道,她身上有種無知無畏的勇氣,這可貴可嘉的勇氣加上出奇制勝的謀略成就了她的出類拔萃。但這次不同,龐大的投資加上史無前例參照的風險,對一個女人來說,萬一栽下去了可是萬劫不復。
“我是真的想為月苑做點事,你就讓我試試好嗎?”顏又又懇求他。
柯衛有些心酸,又有幾分甜蜜。心酸是她念念不忘為這酒店付出,甜蜜卻是因為她對他的信任,籤合同的是她,其實好與壞都是她自己承擔,但她卻把他當成了軍師和依靠,凡事都要徵求他同意。其實能做她的後盾又何嘗不幸福呢?他沉默不語。在他的心裡,他真希望她能接受他的呵護,不再獨自打拼,但他也深深知道,一個人的夢想是關不住的,與其壓制束縛,讓她折翼,倒不如成全和幫助她,何況這個夢想同樣也是自己的。
為了節後復工的工程,這個春節,柯衛和顏又又都沒有回老家。大年二十九晚上,他們還呆在顏又又在月苑臨時租住的員工宿舍裡,緊張地核工程預算,討論如何改進裝修方案。各式各樣的圖紙攤了一地,柯衛蹲在地上耐心地一一比較著,當終於找到一個自己特別滿意的方案時,他興奮地叫顏又又過來看,可是身邊的她卻久久沒有回應。側頭一看,原來顏又又坐在地上,頭卻擱在茶几旁,已伏在臺面疲憊不堪地睡著了。
他躡手躡腳走過去,輕輕地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幫她脫鞋、蓋被子,但她仍然沉睡不醒,她的確是太累了。她沉睡的樣子那麼香甜,眉眼那樣放鬆地舒展著,唇角微微上翹,掛著一絲淺笑,儼然是當年那個煙花夜裡的好女兒模樣,她的駐顏有術是因為一直保持寬容、豁達的心態吧。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裡,輕輕地摩挲著。這隻手清瘦纖硬,關節處因經年勞作有些死皮和繭子,那次阻攔客人行兇也給她留下了幾道淡淡的傷痕,幾條青色的血管則在手背清晰地突起。比起一般女人的柔軟細膩,它不美,從手相上看還是一生勞碌的命,但他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親切和吸引。
有一種女人,年少的時候並不美,她像一塊平淡無奇的鵝卵石,陪襯著光彩奪目的名玉。可是隨著時光流逝,她褪卻了青澀,過濾掉渣滓,留下來的是雲清月朗的本質,如風中搖曳的迷迭香,淬火提煉,沉香更濃。原來女人最耐人尋味的*和美麗,是超越年齡、容顏、身段和儀態,發自靈魂深處的本色氣質。人海之中他遇上了她,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呢?他握住她的手掌,貼近自己的臉,嗅到了她手上透著一股淡淡的檸檬味道。這傢伙,一定又去幫配菜員榨檸檬汁了。他微笑地看著睡得像個孩子似的她,伸出食指在她手心輕輕地一遍遍划著,划著那句在心裡溫習了無數次卻始終沒說出口的“我——愛——你”。
早上顏又又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柯衛則坐在一旁,伏在書桌上打瞌睡。她的一隻手被他握著,緊緊貼在他的心口,他的心臟在她手下沉穩有力地跳動著,那是多麼美妙的節奏啊!她一動,他也醒了,兩人鬆開手相視而笑,笑容卻都有些窘迫。柯衛清了清嗓子,“今天是年三十了,你也放個假,我們去花市逛逛吧!”
太陽出來了,晨光熱情地灑滿了城市的每個角落。愛國路,這個深圳最大的花市,每逢春節,這條寬闊的馬路兩頭會被堵上,花商們在整齊劃定的檔位裡展示著各自的花卉。顏又又來深圳六年多了,還是第一次在年三十來逛花市。
人流如織,花海如潮。富貴團簇的金菊、火焰飛舞的天堂鳥、清雅孤傲的白梅、嬌豔欲滴的桃花、熱情喜氣的海棠……在琳琅滿目的花叢中,顏又又獨愛蝴蝶蘭。看那盈盈逾尺的花梗從葉腋抽出,每枝花梗上都頂著一串怒放的花朵。純白的、淡紫的、橙紅的、鵝黃的、緋紅的、蔚藍的……有的還兼備幾種色彩,有的好像繡上圖案的條紋,有的如噴了均勻的彩點,彷彿一群盛裝列隊的蝴蝶在輕盈起舞。她喜悅地站在花叢中,今天她套了一件咖啡色的高領毛衣,上闊下緊的靴褲和軍靴把清瘦修長的她包裹得不同一般地帥氣,清新恬淡的她與色彩斑斕的蝴蝶蘭氣質完全不同,花兒豔麗嫵媚,女兒英姿颯爽,卻相映成輝,宛如天成。
柯衛的心有些醉了,他悄悄地在她耳邊低語:“看你平時穿著那麼樸素,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顏色清淡的花呢!”
顏又又笑了:“花兒生來就是要開成七色的,就像女人應該活得出彩一樣,這樣才不枉為花為人一場,你說是嗎?”
“是!”柯衛的心裡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