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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田裡工作,寶藏一定就在附近,就離我站的地方不遠。

我決定去問問自認為通曉普羅旺斯所有秘密的專家――聰明、貪心、生性狡詐的馬索。如果這世上真有人只需要聞聞風的味道,往地上吐吐口水,就能找到狡猾的老農夫藏金子的地方,那一定非馬索莫屬。

我穿過森林到他家,他家的狗聞到我的氣味,蠢蠢欲動地發出低吠聲。我知道總有一天它們會掙脫鐵鏈咬傷山谷裡所有的生物,我希望在此發生前,馬索能先賣掉房子。

馬索慢慢穿過他喜歡稱之為前院的花園,其實是一片光禿禿,到處是狗糞,還長滿雜草的土地。透過在陽光和他嘴上的雪茄上冉冉升起的煙霧,他斜著眼睛打量我。

“過來散步的?”

“不!”我說今天是來徵求他的建議的。他咕噥了一聲,踢了狗兒們幾腳,讓它們安靜。我們分別站在他家和林蔭道之間生了鏽的鐵鏈兩側,他身上清晰地發出大蒜和黑煙草味兒。我告訴他關於那兩枚金幣的事,他把煙從下唇上取下來,檢查潮溼的菸屁股,他的狗在旁邊走來走去,扯得腿上的鏈條叮噹直響,憋著嗓子發出低低的吼聲。

他終於在自己髒兮兮的鬍子盡頭處找到了安頓香菸的地方,向我靠近。

“你還跟誰說過?”他越過我的肩膀四處張望,彷彿是要確定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太太,還有福斯坦,就他們兩個。”

“別再告訴任何人,”他說,用滿是汙垢的手指摸摸鼻子,“那裡可能還有更多的金幣,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

我們沿著小路走回去,好讓馬索看看我發現金幣的地方。他告訴我為什麼全國上下對金子這麼狂熱:政客是始作俑者,從大革命開始以來,先後有皇帝、戰爭、數不清的總統,還有能讓100塊法郎在一夜之間變100生丁的貶值。總統們大多是白痴,只知道爭權奪利,難怪連頭腦簡單的農夫都不相信巴黎的那些混蛋們印的紙鈔,而只相信黃金。馬索把手放在前面,用指頭比劃出一堆想象中的拿破崙金幣的形狀。黃金永遠是最好用的,尤其在戰亂時更好用。而最有價值的黃金,就是死人的黃金,因為死人不會和你爭。“我們倆運氣多好,能遇到這樣的事兒!”看來,我多了位合夥人了!

我們站在壕溝中,馬索捻著鬍子看看四周。地面很平,有的地方種著薰衣草,有的地方蓋著草皮,找不到一處可以藏黃金的地方。但馬索認為這是個好兆頭,如果跡象很明顯的話,早在50年前就會被人發現了,而“我們”的黃金也就肯定沒有了。他爬上來,步測了到水井邊的距離,然後坐在石壁上。

“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他說,指著方圓50碼的地方。“這一大片地方,你一個人根本挖不完。”我們的合夥關係顯然不包含平分勞力的部分。“我們需要一部金屬探測器。”他用手扮成金屬探測器掃過草皮,發出喀喀聲。“就這麼著,一定找得到。”

“怎麼樣?這個該怎麼辦?”馬索用食指搓搓拇指,全世界都知道這個手勢指的是錢。現在該到了談生意的時候了。

花園裡的拿破崙金幣(2)

我們達成協議,由我完成挖壕溝的工作,馬索則負責租用高科技的金屬探測器。最後只剩合夥人的分成比例還沒決定。我覺得用金屬探測器這種根本不花力氣的工作,10%已經很合理了。但是馬索認為50%比較合適,他得先開車到卡維隆(Cavaillon)拿機器,探測到金子之後也得參加挖掘的工作,而最重要的是,有這麼一位完全值得信賴的合夥人,絕不會到處宣揚我們的新財富,我應該感到信心百倍。馬索說,“所有事都一定要守口如瓶。”

我看看他衝我微笑點頭,覺得要在馬賽監獄鐵欄的另一邊找出一個更讓人不放心的老惡棍都很難。“20%!”我說。他讓步了,嘆著氣說我是個吝嗇鬼,最後我們以25%成交。我們握手談定,他走之前,還輕拍壕溝表示好運。

幾天後,我再次看到他。我挖好了壕溝,加入肥料,並訂購了一些玫瑰花,送花的人說我挖得太深了,問我為什麼,但是我一個字都沒有說。

* * *

普羅旺斯流行著一種對任何社交計劃的厭惡。當地人往往會突如其來地出現在門前,讓你措手不及,而絕不會先打個電話過來問問你是否有空。他到達時,總覺得你該有時間和他小酌一番,在表明來訪目的之前,還要和你繞圈子聊半天。如果你說,你有事必須外出,他就會想不通,幹嘛這麼急?才半小時,不過遲到而已,這很正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