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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啊!?”何仁義大為愕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說了聲:“怎麼?你……你是……”

老王說:“不錯,正是我,王——松——林。”

何仁義頓時沒有了先前的傲氣和不以為然,本來就很白的老臉沒有了一絲血色,禿頂上沁出涔涔汗珠,象一個圓滾滾的肉球上落滿了露水。

原來,這個大個子老王名字叫王松林,和李劍峰是一個村的人。何仁義所說的與李劍峰的那段“情分”,他不但知道,而且還親自參加了。

那是李劍峰逃到開灤當挖煤工之前。

上次講了,李劍峰原名魏清源,家境貧寒,父親死得早,留下幾畝薄田,母子倆相依艱難度日。為了貼補家用,李劍峰便在農閒時做點小買賣。

那年臘月,天氣出奇的冷。一天清晨,東方還沒透出魚肚白,睡在冷屋子涼炕上的李劍峰便被凍醒了。他用嘴裡的熱氣哈了哈冰涼的手,瑟瑟縮縮地穿上補丁摞補丁的棉衣,走下炕到堆放雜物下西屋去挑賣貨的擔子。

睡在裡屋的母親聽到動靜,在被窩裡說:“源子,天這麼冷,別去賣了。”

李劍峰一邊整理貨擔,一邊說:“今兒個是年前最後一個大集,興許能多賣點兒。娘,天還早著哩,您睡吧,我去了。”

李劍峰挑著貨擔來到街上,正好遇上挑著貨擔也去趕集的王松林,兩人一起做伴向縣城走去。

陰雲低垂,北風颼颼地刮,大地凍得硬棒棒的,如同鋼板一樣,踩在上面硌得腳疼。李劍峰和王松林挑著貨擔,弓身縮肩,頂著凜冽的寒風艱難地往前走。

好不容易捱到縣城,來到大集上一看,他們失望了。

但見街旁稀稀拉拉擺著幾個攤位,攤主揣手縮脖在地上來回走動,跺腳,抵禦奇冷嚴寒。臨街店鋪的門半開半掩著,夥計們無精打采圍著火爐取暖。趕集買貨的人很少,幾隻野狗凍得夾著尾巴在街上溜達,倒好象它們是這集市的主人。

李劍峰和王松林隨便找了個地方,把貨擔放下。等了半天,連個打招呼問價錢的也沒有。天陰著沒有太陽,他們估計時間已經是後半晌了,不會再有人來買了,二人便收拾起貨擔,沮喪地離開縣城順原路返回。

他們走出縣城不久,天陰得更沉了,鉛灰色的濃雲在頭頂上奔踴翻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西北風吹在臉上,象錐子扎一樣疼痛難忍。舊棉衣的棉絮早已成了碎片,根本就遮不住風寒,凍得他們瑟瑟發抖。工夫不大又下起雪,由於太冷,雪花變成了綠豆大的雪糝,打得人睜不開眼,喘不過氣。霎時間,肆虐的風雪攪得周天寒徹,天空變成白茫茫的混沌一片。田野,樹木,和遠處的村莊,變得朦朧模糊。他們的頭上身上眉毛鬍子上落了厚厚一層雪,結結實實地凍在了上面。

天漸漸黑了下來。他們低著頭弓著身子使勁往前走,累得嘴和鼻孔呼哧呼哧往外冒熱氣。前面不遠就是滹沱河了,過了滹沱河大橋再有三里地就到家了。他們頓時來了精神,甩開大步向滹沱河橋走去。他們剛要上橋,突然又停住了,驚得象木頭樁子一樣戳在了那裡。

原來,他們看見橋頭欄杆旁趴著個人,身子已經被積雪埋住,看不見臉,腦後有條長辮子,應該是個年輕女子。看樣子她是要過橋,剛走上橋頭便昏倒在欄杆旁。

李劍峰和王松林急忙放下貨擔跑過去,大聲呼叫,女子毫無反應,如同睡著一般。莫非死了?李劍峰把手伸到她的口鼻前試了試,發現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李劍峰心想,這是誰家的女子?這麼大的風雪到荒郊野地來做什麼?得趕快把她送回家,不然她肯定會凍死的。可是,無論他們怎樣呼叫,女子依然昏迷不醒,沒絲毫反應。這可怎麼辦哪?李劍峰抬起頭,用徵詢的目光看著王松林,說:“這麼冷的天,她趴在這裡肯定會凍死的,得趕緊救她。”

“是呀。”王松林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卻顯得很為難,說,“可是,不知道她是哪個村子的,怎麼救啊?”

李劍峰沒有說話,臉上罩上了一層陰雲。過了一會兒,他象是對王松林,又象是自言自語,說:“她是個大活人,無論如何不能叫她凍死,得救她,一定得救她……”

“那……你打算……”王松林猜出李劍峰打算把這個可憐的女人先救回家去,從內心裡佩服李劍峰心眼好,是條漢子。但這樣做會招來很多閒言碎語,舌頭底下壓死人,很可能會弄得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他不知是支援還是反對好,囁囁嚅嚅,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李劍峰已經明白了王松林的擔心,嘆了口氣,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