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四雷子弟,正一齊迸喝一聲,發出了他們的斧。
飛斧。
——急遽飛行的四把小斧,分劈他四肢!
劍妖尖叫一聲,全身(連臉、眼、發、唇、眉)都白了。
煞白。
他,“哩”地一聲,竟似一縷煙一般,“竄”/“鑽”/“閃”出了那張“天羅地網”
中!
那是沒有可能的事。
完全沒有可能。
沒有人可以從那網中溜出來。
除非那是妖怪。
孫憶舊就是妖。
——他是劍妖。
他用了看家本領、獨門絕招“白虎衝煞”衝出羅網,但真力已耗,功力大減,元氣已盡。
張炭就在這時出手。
左右手。
雙手夾住了他妖一般捉摸不定的劍。
孫憶舊只覺一正一反兩股異力襲來,他只好用勁反挫。
但不反挫還好,一旦反擊,那古怪功力竟吸收/融會/匯合了自己的勁道,反挫了回來,排山倒海,勢莫能御。
孫憶舊只好棄劍。
不棄劍,就只有放棄生命。
命不可棄。
棄了就沒有了。
但劍可棄。
棄了一劍還可用別的劍,或等待時機重新奪了回來再拼。
可是他才棄劍,兵器暫去,新力未生,鬥志未張,元氣未復之際,“嘯”的一聲,一槍已迎面打至!
他已來不及躲。
不及反應。
中槍。
倒下。
對方用的不是指尖。
而是槍頭。
這一槍,是打在他的穴道上。
是以孫憶舊軟倒乾地:衝出羅網的他,結果反而是更快就死。
出槍的是孫魚。
——山東,神槍會,大口孫家,外系子弟之、孫魚!
孫憶舊倒下。
吳奮鬥呢?
吳奮鬥才不奮鬥。
——戰鬥伊始,他一見孫憶舊人在網中,餘厭倦落盡下風,他就二話不說,拔足就走。
不是走。
而是逃。
——是那種“有多麼快便逃多麼快”的亡命之逃!
人不如其名。
屋瓦破裂,網罩下,敵人落下,他卻看準那一個大窟窿,飛騰而上,到了瓦頂,正要再逃,猛然,卻見屋簷上一白衣白袍人,單手指著一把白玉也似的劍,在一月天下白似的月光下,劍尖斜指於地,在等他。
在候著他。
——彷彿已等了很久很久,候了許多許多年,以致他其中一隻衣袖,看來空室蕩蕩。
吳奮鬥一見到這個人,儘管他的人仍立足於屋頂之上,但他的心已跌到了街下。
他知道這個人。
也聽說過這個人。
他實在不想遏上這個人,尤其是在這時候。
他簡直想跳回屋內,跟那像蝙蝠的鬼魅打,跟那四個拿著天羅地網的人打,跟那陰陽臉、擎著槍的、拿飛簾飛索的人打,也不願意跟這屋頂上的獨臂人交手。
可是他現在想跳回屋裡去,也是不行的了。
因為他知道:此刻只要有一絲疏忽、半點錯誤,自己就一定會命喪當堂,原因是:
這人既已向你拔出了他的劍,那麼,今晚只有一個下場、兩個結果:
結果是:用你的劍殺了他,或用他的劍殺了你。
下場都是一樣的:
死。
——只看是你死還是我亡。
白衣人在月下。
既似近在咫尺,也遠在天涯。
他始終沒有抬頭,從他的側臉可見他斜飛人鬢的眉梢,只聽他道:““奮鬥了?”
吳奮鬥只好奮鬥。
——其實他現在不是在“奮鬥”,而是在“掙扎”。
他的師父陳上下希望他能“奮鬥向上”,故而取其名:但奮鬥是一件很艱辛的事,吳奮鬥一向比較懶,他的劍法也走較為飄逸的路向,以意境為先,下苦功較少,所以同門笑他名不副實,他就帶笑反駁:
“誰說名實不符?可別忘了我姓吳!”
他是廣東人,粵者“吳”與“唔”同,而“唔”即“無”或“不”之意,加之於其名上,即是“不奮鬥”之意,他還引以為謔,不以為疏懶為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