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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家,打算帶小孩兒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冬陽聽說康康喜歡音樂,看天氣好,便買了三張音樂會的門票,邀請他們一起去聽。

小孩兒一聽有音樂會,興奮的快瘋了。但他不敢表現出來,只是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向韓非。

韓非溫柔的笑,給他穿好大衣,推著輪椅出去了。

“走吧,帶你去聽你想聽的。”

陽光太好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韓非拒絕冬陽開車來接,決定步行過去。

影劇院離家不太遠,走路過去半個小時就到了。

路邊的花壇裡開了一小簇野花,花蕊嬌黃,花瓣潔白耀眼,柔細的莖不停搖曳。像一束光在深水裡沉沉浮浮。

走到一半,韓非看見對面有個賣糖人的小攤,他低頭看小孩兒,笑了笑,將輪椅停放在樹下,說:“等我一會,我去買點兒東西,馬上回來。”

小孩兒清脆的嗯了一聲,還沉浸在要聽音樂會的興奮中。

韓非穿過馬路,買了三支糖人。轉身的時候,突然有人將他抱進懷裡,在他耳邊低低的笑:“寶貝呀,好多天沒見你了,好想你。”

韓非無奈的搖搖頭,那副說話的調調,不是BEN那個死BT,還能有誰?

他一把將身後的人推開,“滾開。”

BEN也不生氣,目光鎖住他手中的糖人,不動了。

“我……我也要那個。”他緩緩吐出幾個字。

“不給。”

“我也要吃!”BEN竟像個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起來,伸手就搶。

韓非輕輕避開,一腳揣向他的腿,指著旁邊的公共廁所,陰測測的笑:“去那裡吃吧,乖。”

BEN的臉色頓時像真吞了便便一樣,憋得半天都說出一句話來。

“寶貝,我有事要告——”

“再喊我寶貝,當心我打殘你!”

韓非打斷他的話,轉了個身,就在那一瞬間,他看見對面的輪椅被一個男人用力向馬路上推去。

一聲稚嫩的尖叫。

一輛卡車駛過,來不及停下,刺耳的聲音——

韓非跑了過去。

小小的身體蜷縮在血泊中,下半身已經被碾爛,血肉模糊。

韓非已經認出那人的輪廓。

()

他捂住嘴,頓時淚如泉湧。

小音樂家康康(八)

門被開啟。

白光和喧譁湧入。醫院大廳裡憋悶渾濁的空氣,大堆聚集在長廊裡的病人,呻吟聲,哭泣聲,消毒水的刺鼻味,大倒胃口。

陌生人的身體,在兩邊像潮水一樣被嘩嘩推開,韓非抱著那具損壞的小身體,衝進急症室。

醫生迅速接過,準備手術。韓非說:“請給他最好的治療,一定要救活他。”

醫生點點頭,手術車輪在水泥地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生硬摩擦聲。

BEN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韓非獨自站在走廊裡,一身鮮血,感覺手心好像滲出冰涼的汗水。

有醫師大喊:“誰是病人家屬,來籤個字。”

韓非道:“我是。”他不動聲色的鎮定,接過手術協議書,協議書上規定必須由直系親屬來簽字,所以他對醫生說,他是孩子的爸爸。

手術持續了太久的時間,還沒有結束。

這個時候,冬陽趕了過來,他呆了一下,說:“韓非,你或許需要換件衣服。”

韓非一身是血,他呆若木雞。

冬陽已經從BEN口中知道了整件事的過程,喪心病狂的父親將癱瘓的兒子推到了馬路上,被卡車碾碎了半截身子。

他出去買了一包溼紙巾,回來替發呆的韓非擦乾淨臉上的血漬。從窗戶後投射進來的天光,使整個走廊都瀰漫著清冷的灰藍色光芒。

“也許每個人都應該提前寫好遺書,因為人隨時都會死。”韓非聲音嘶啞,一縷髮絲遮住他的眉眼。

“也許他不會有事,你得相信醫生。”

“不,死亡比生命更容易獲得機會。”韓非說完這句話後,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醫生滿身血汙的走出來,摘去口罩,對他抱歉的點點頭:“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韓非知道了結果,忽然他嘴角帶笑。

他從冬陽手中拿了一張溼紙巾,將臉跟脖子又擦了一遍,然後鎮定的走進手術室。

無影燈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