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著眼睛,眼珠已經不再動了。
他死了。
白樺樹嘩嘩地響。
值班醫生匆促慌張的趕過來,翻看他的眼皮,用電筒照他的瞳仁,然後遺憾的,發出長長的嘆息。
“請節哀。”
護士們拔掉康康身體上的儀器管,將已經紅了的床單遮蓋住他的全身,臉也看不見了。
韓非的腦袋嗡的一聲,感覺血全部衝到了頭上。他眼睜睜的看著醫生將康康的屍體帶走,推入太平間。
他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冬陽察覺到什麼,走上前,抱住他的頭,猛地箍在自己的胸膛裡。直到韓非因為窒息而扭動著身體,無力掙扎。最終,整個身體都無力地掛在他的手臂上,他哭的不可自遏。
冬陽貼著他的耳朵,輕聲說:“韓非,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這是現實。”
兩人也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醫院,等辦完一切手續,從那個壓抑的地方走出來時,天已經全黑了,韓非也已經恢復了鎮定。
他眼睛紅腫,嗓子嘶啞,不想說一句話。冬陽開車送他回家。
屋子裡還有一大堆康康的音樂課本,冬陽擔心他睹物傷情,藉著月光迅速將書本都收了起來。
韓非在房間的床邊坐下來,輕輕的說:“我餓了,冬陽,請不要開燈。”
他們還沒有吃晚飯,誰都沒有胃口。但韓非說他餓了。
冬陽立即起身去廚房,煮了兩碗香菇青菜面,熱情騰騰,香味惹人食慾。
他將面端進房間裡,遞給韓非。
“其實我做飯很好吃,只是你這裡的食材太少。有機會好好做一頓請你。”冬陽故作輕鬆的笑笑,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安慰一個人,挺笨拙的。
韓非沒有說話,接過面,坐在那裡,大口吃完。
他的確是餓了,食物能夠抵擋內心所有痛楚。吃完後,他的神情已經冷靜下來。
“對不起,今天又麻煩你了。”他鎮定開口,“也許我需要沐浴,再好好睡一覺,但我知道還不能。”
他必須要去找那個男人談談,如果不這樣做,他會被自己嘔死。
冬陽已察覺到他的心意,接出下文:“張某已經被捕,現在正在警察局審問。現在要去嗎?”
“是的。”
“聽著,你可以嘗試休息一晚再去,你的精神不太好。”冬陽看著他的臉,清白的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我沒事,你還好嗎?如果疲倦,你可以在我這休息一晚。”
冬陽聳聳肩:“捨命陪君子。”
韓非換下了血衣,驅車前往警察局。
罪魁禍首已被逮捕多時,雙手被銬住,蹲在牆角。
有兩個警察正對他拳打腳踢,痛毆辱罵:“操你大爺的,上次你跟老子保證過不會再打孩子!你這個瘋子!”
“他是不是你親生兒子啊!你嗎的,你有種出去跟成年人打,你打個孩子算什麼東西?現在孩子死了,你滿意了?”
電棍擊在張某身上,痛得他哀聲大叫。
兩人中的其中一位警官發線二人到來,剛想說話,便被冬陽暗示下去,順從的離開了。
“慢著。”韓非叫住他們。
“先生有事?”
“把那個給我。”他指指他們手中的電棍,淡淡的微笑。
“神經啊!這可是——”
冬陽又看了他們一眼,兩位就乖巧的將電棍呈上,退出去,關上了審訊室的門。
韓非握住了電棍,一步一步朝張某走去。
妓女喜福(一)
深夜的B市,到處都是小餐廳和小酒館的燈火,鐵絲網上烤的海貝,燒酒,熄滅的菸頭,延續至凌晨的嬉鬧。
凌晨兩點鐘。
大佛巷裡,霧靄瀰漫,寒氣滲透到骨頭。天上星光還未暗淡。
蜿蜒狹窄的小巷石板路,有高跟鞋的咯噔咯噔聲傳來。
曼妙女郎。
步履生曳,紅鑲邊藍印花旗袍,高開叉到大腿,紅色披肩,有一種民國的嫵媚,風塵,華麗,風情萬種。
濃墨髮髻盤在腦後,一根鑲碧璽簪別在髮間。小巧的耳垂被一副祖母石耳環點綴,大紅大綠,大俗大雅,如煙花過客,紙醉金迷。
咯噔,咯噔。
空寂的小巷裡,豔紅的高跟鞋與青石板奏出詭異的旋律。
女郎走著走著,突然停下腳步,倚著老舊的牆壁,點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