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兒子啊,老天莫要如此待我……”梁叔哭得真真切切。
“老人家,不是我勸你,如今這年月這事兒也是常見,你莫往心裡去,說不準你兒子被抓了壯丁,幾年後,嘿,升了軍官,那你晚年可就享福啦!”一個黝黑壯實的男子笑道。
梁叔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好男不當兵,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兒,這男子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中年男子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當下便緩和氣氛道:
“老人家,如今這河南亂得很,我勸你還是先回去吧,人人都想往南跑,你們偏要往北走,唉,真是——”
“實不相瞞,我一個孤老頭子哪有能耐自個兒出來尋人,這一趟是陪我們家少東家出來的,雖是前線,可總要吃糧吧,我們就是來看看這兒需不需要糧,趁這當口也能賺上些錢。”梁叔說著說著,聲音又黯然了,“我辛辛苦苦攢了一輩子錢,就為了能讓兒子娶個媳婦兒過好日子,誰想到……”
眾人點了點頭,商人逐利,越是亂的地方,越少不了這些逐利商人的身影。
“開封一帶的糧價的確是高得嚇人。”一個小個子的男人插嘴道,聽口音倒是開封一帶的人士。
楊天凡很配合地流露出一絲喜色,喬霏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議論,卻依舊望著窗外不言不語,窗外四處可見衣衫襤褸的饑民,瘦得皮包骨頭,臉色發黃,眼神麻木,常有人為了一丁點兒的食物大打出手,有的沿著鐵路線尋找從視窗扔下的垃圾,希望能撿著一些可以飽腹的食物,這些人絕對比她在美國所見的饑民要慘上數百倍。
“你們猜猜這次大戰,會是誰贏誰輸?”那山羊鬍子似乎對戰局十分感興趣。
“我看會是胡大帥,聽說他那鐵甲車可厲害了,來回開那麼兩趟就把**軍一個師給打趴下了……”
“瞎說,真要這麼厲害,這戰還要打這麼久麼?鐵甲車開個兩三天,**軍還不全軍覆沒啊?”
“就是,淨是胡說……”
“才,才沒胡說呢……”那人不服氣道,“不然怎麼開戰沒幾日,那**軍最能打的小將軍就被打死了呢。”
喬霏呼吸一窒,手緊緊攥成拳,雖然還是望著窗外,那抹心痛卻襲上了眉頭。
“說到那沈將軍倒是可惜了,聽說他治軍極嚴,從不擾民,還幫忙剿匪,他駐紮在哪兒,哪兒的人民就有福嘍。”
“可惜如今這世道,好人不長命啊。”立刻有人附和道,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官兵歷來都比土匪還可怕,仗著手上有槍,隨意奸yin擄掠,百姓們敢怒不敢言,有怨也沒處訴。
“聽說沈將軍才剛剛新婚就死在了戰場上,可憐他家那如花似玉的小寡婦嘍……”一個大漢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
梁叔幾人都臉色突變,喬霏回頭警告似地望了他們一眼,才勉強低頭壓下怒氣。
“那位沈夫人可是金枝玉葉,出了名的美人兒,真是命苦,才剛嚐到男人的滋味,就死了男人,今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哈哈……”
“你這麼同情她,不如去安慰安慰她?哈哈哈……”
梁叔到底老成持重,而楊天凡和洪梅聽到這汙言穢語,幾乎都要按捺不住眼底的怒火,正要發作,謝英卻比他們更快一步,狠狠地一拍桌面,氣怒交加地站了起來,“你們休得在此胡言亂語!……”
“英子!”梁叔喝道,“出門在外不得如此刁蠻!”
剛才熱烈討論的眾人被她一喝,都嚇了一跳,此時面上都有不虞之色。
梁叔抱拳笑道,“她是我們小姐的貼身侍女,從小被慣壞了,到底是雲英未嫁的女兒家,方才那些話女孩兒聽了總是不自在的,多有得罪了,還望各位見諒。”
能坐火車的也都不是最下層的粗人,若不是一群大男人擠在一處海闊天空地瞎侃忘了形,也不至於在女眷面前說那樣粗俗的話,被謝英那一喝和梁叔那一番解釋給潑了一身冷水,氣氛頓時有些冷了下來,一路上都訕訕然的,不復之前的熱鬧。
“出門在外什麼人都會遇上,無論他們說什麼都不要放在心上,嘴長在人家身上,他們想說就任他們說去吧,於我們又沒什麼損害,千萬不要再起任何爭執了。”在車站換乘的時候喬霏嚴肅地看著他們三人,“今日若不是梁叔,這事兒恐怕就鬧大了……”
“但是他們侮辱小姐……”謝英忿然道。
“他們未必心存惡意,不過就是嘴上花花,圖個熱鬧的氣氛罷了,這樣幾句話就讓你亂了方寸,若真有人惡意挑撥怎麼辦?”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