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珩的神經被這樣同情又憐憫的眼神給刺痛,面前的一大一小簡直是對他的努力最大的否定。他冷笑一聲,還沒說話,就聽万俟天齊冷冷地道:“他不是白珩。”
想要說出口的話頓時被堵了回去,青年的指甲陷入掌心,讓疼痛給自己帶來一絲清醒,不要讓怒火衝昏了頭。
是的,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自己是伶舟氏的後裔,在這一點上,他欺瞞了万俟天齊。
但他可以為了他放棄復興伶舟氏,就算現在要他冠上他給的姓氏,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一切能回到原來的樣子,只要他能繼續留在他身邊,從万俟天齊身上得到跟自己同等的感情。
他的嘴唇有一絲顫抖,沙啞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哀求,說道:“只要你願意,我就是白珩。”
一身黑的城主自以為堅韌的心臟,在這一刻被他的聲音給撞出了一道裂縫,青年的話語還在繼續,“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我會把他當成我們的孩子……”
等等,什麼叫“我會把他當成我們的孩子”,那本來就是你兒子好嗎?!
看到下屬迷茫的眼神,城主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麼——這語氣聽起來怎麼像是原配放下身段,請求跟外人生了孩子的丈夫回心轉意,不要離開自己?
“我承認我有私心,隱瞞了自己的來歷,而你也在我離開的時候,跟別人有了後代——”青年的聲音聽起來很壓抑,最後終於像下定決心一般說道,“我們就算扯平了好嗎?我還是一樣愛你,只要你回到我身邊,就算我們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也……”
他說著,手也從身前的這個男人肩上移到了他的腰間,像抱住自己最珍視的寶物那樣,從後方將他緊緊地擁在懷中。
就算他們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也無所謂了。
身體被青年這樣緊緊地抱住,甚至可以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顫抖,万俟天齊的心臟再次泛出了那種不舒服的痛楚。
在他看來,身後的人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整個世界其實都是為他一個人而存在的。即使在最落拓的時候,他也應該是意氣風發,心中藏著不屈的火焰,他的臉上永遠不該露出這樣的表情,他不該向任何人妥協。
他這樣想著,一瞬間連一直堅守的信念都產生了動搖,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一感到屬於万俟天齊的溫度落在自己手背上,伶舟珩心中的憤怒和等不到他的答案的絕望幾乎立刻就被狂喜沖淡,他的嘴唇輕顫了兩下,那句確認他心意的話梗在了喉嚨裡——
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對嗎?
這樣的認識幾乎讓他有流淚的衝動,然而下一秒,按在他手背上的修長手指就將他的手決然地拉開,而懷抱中的人也消失在面前。
万俟天齊的身影在眾人面前消失後,下一秒又出現在了幾步之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著一襲白衣的青年,說道:“愚蠢。”
伶舟珩的手臂仍然保持著圈住他的姿勢,但眼底的溫度已經徹底褪去,銀色的妖異豎瞳冰冷地盯著前方的人,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白霧已經開始向著礦場入口包圍過來。
在入口處負責收費的人看到這一幕,被礦場中已經開始沸騰起來的白霧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怎麼回事?不是還有十天才到晶潮期嗎!
“快、快……”他語無倫次地對身旁在打哈欠的同僚說道,“快去釋出警報!今年的晶潮提前爆發了!”
晶潮!
墨夷捕捉到了這個詞,仲長羲也聽到了這句話,在兩個人心中生出恐慌感之前,從白霧裡傳來的堅硬晶體高速劃破空氣的聲音已經密集得讓人頭皮發麻,礦場深處開始接二連三地爆發出絕望的慘叫。
晶潮。
這魔鬼一般可怕的晶潮,就這樣在七月初的一個清晨,悄無聲息地爆發了。
所有秩序都在這一刻變得混亂起來,所有晶礦內或者晶礦外的人都在尖叫著逃竄。
白霧可不會一直停留在原地,它很快就會從入口逸散出來,蔓延過離晶礦十幾米遠的地方,將所有停留在這裡的生物都吞噬掉。
靜立在晶礦入口的四人看起來簡直就像一群異類。
在他們之中,身穿墨藍色長袍的青年與另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青年站得遠一些,而穿著一身繁複華貴的黑衣的男人則離像煮開的水一樣沸騰起來的白霧更近一些。
那些醒過來的霧氣已經觸碰到了他的衣襬,但他俊美的面孔仍舊像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