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去看,自己躺在一張垂帳軟榻之上,榻邊圍著七八個僕者,有男有女,均是哭得如喪考妣,無一例外。
而這裡,並非大喻皇宮,也並非路寢宮太室。
陌生的屋舍,不輸於大喻皇宮的奢華擺設,連僕者的衣飾都極其考究,最令喻裴樨驚訝的是,這些僕者的穿著,還有屋舍中的擺設,隱隱約約透露出北梁的風格。
南喻、北梁,大喻偏南,大梁偏北,以阮水天險為屏障,並存近百年,因著南北差異,所以南喻與北梁之人,從衣著、習性和喜好之上,都略有不同。
喻裴樨身為南喻人主,一眼便看出了這些不同之處。
難道……寡人沒有死,被俘虜到了北梁,卻有哪裡不對勁兒。
“少郎主?”僕者們見到喻裴樨發呆,連聲道:“快、快請醫官來!”
“少郎主,可是頭還疼?”
“都怪那品官之子!竟狗膽包天,用棋盤來砸咱們少郎主的腦袋!若是被太尉知曉了,定叫他吃不得兜著走,沒有他好果子食!”
品官,便是太監的別稱。
喻裴樨更加確認,自己身在北梁,因著喻人習慣將太監喚作“寺人,”而梁人則是習慣將有地位的太監喚作“品官”。
“太尉……”喻裴樨眸光一動,抓住了甚麼重點。
“是呀!”僕者沒有發現少郎主的不對勁兒,一打疊的道:“少郎主,您不必憂心,那品官之子,不過是個太監收養的乾兒子,有甚麼了不得的?等太尉回來了,定然給您討個說法!太尉堪堪從南喻回朝,這會子進宮謁見人主去了,很快便會回來。”
堪堪從南喻歸來,還是太尉,必然是北梁太尉裴雪荼無疑。
喻裴樨心竅暗暗驚動,這些北梁的僕者,口口聲聲喚自己“少郎主”,難不成……寡人竟變成了宿敵裴雪荼之子?
喻裴樨與裴雪荼雖然一南一北,但亦曾經聽說過,北梁太尉裴雪荼有一子,並非親生之子,而是收養來的養子。
此子號稱北梁一霸,口碑極差,從小開始便飛鷹走狗,上房揭瓦,除了正經事兒什麼都做,人人見而避之,唯恐禍及,誰見了不喊一聲“逆子”!
然,太尉裴雪荼卻視若己出,捧若明珠,一點子委屈也不叫受著。
北梁軍隊攻破安都,喻裴樨自刎殉國,沒成想再睜開眼目,竟變成了北梁太尉裴雪荼的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