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一種難以言傳的表情在那雙黑眼睛裡稍縱即逝,然後就變得呆滯,沒有一點兒光澤。亞歷山大面不改色,也沒有說話。彷彿過了許久許久,他就那樣蹲在落定的塵埃之上,手腕放在膝蓋上,一雙手像李沒有開口說話之前那樣,隨隨便便耷拉著。
“為你的誠實,我謝謝你,”他終於說。
曾經把亞歷山大吸引到一個八歲孩子身邊的尊嚴與高貴仍然是李人格的核心。這個核心不允許他說一大堆表示歉意的話,或者為辯明自己無罪、申明自己清白沒完沒了地解釋。而一個品格稍差的人一定會把自己罵個狗血淋頭——如果他敢鼓起勇氣向亞歷山大這樣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坦白自己的過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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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石破天驚(4)
“把這一切都告訴你,比靠撒謊過日子輕鬆得多,”李說。“責任在我,不在伊麗莎白。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悲痛欲絕,幾乎不是她自己。可是,事情就那麼發生了。昨天又發生了。伊麗莎白相信她愛我。”
“她為什麼不能呢?”亞歷山大問道。“她選擇了你。”
“可是不能這樣。我知道。所以,昨天我本應該和她一刀兩斷。可是,我沒有。我不能。”
“她知道你要告訴我這些嗎?”
“不知道。”
“你母親知道嗎?”
“不知道。”
“這麼說,是你我的秘密了?”
“是的。”
“可憐的伊麗莎白,”亞歷山大嘆了一口氣說。“你愛她多長時間了?”
“從我十七歲時起。”
“這就是你為什麼怕回金羅斯的原因。為什麼突然從地圖上消失的原因。”
“是的。不過你一定明白,我從來沒有真的想做什麼。我一直深深地愛著你,不願意傷害你。但是,這件事情在我毫無防備、她也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發生了。當時她沒有條件拒絕。我是乘她不備得到了她。”
“這就是勝利,”亞歷山大乾巴巴地說。“我從來沒能乘她不備得到她。那天夜裡,如果發現她的是我,她一定立刻提高警惕。這就是伊麗莎白和我之間的故事。我和一個失去生命活力的人生活在一起。一個幽靈。我很高興,她的生命之火沒有熄滅。”
他是一個高尚的、堅定果敢、永不退縮的人。他以這樣的人格接受了這件事情,李對自己說。而這隻能讓他更加痛苦。他一定深受傷害、極其痛苦,但是亞歷山大不準備表現出來。
“不管怎麼說,”李說,“我已經將她置於危險之中。她不能懷孕,我是知道的,可是我無法剋制自己。昨天,我本來是去和她說說話,只想說說話,可是,一切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我和她說到懷孕的危險時,她哈哈大笑。”
“哈哈大笑?”
“是的。她不相信會有任何危險。”
“也許真的沒有。”亞歷山大站起身,向李伸出一隻手,“來,我們走一會兒。我想到那邊,標明一號坑道盡頭的那座巖架上待一會兒。我喜歡那兒。我的靈魂,或者說精神,或者隨你稱之為什麼,都和這座金山相連。”
在那兩個操縱發動機的工人眼裡,他們就是他們——礦山的主人,正在認真探討礦山未來的發展,給所有僱員都將帶來巨大的利益。
“我不能撒謊,”李又說。兩個人來到那座巖架,在兩塊巨石上坐下。
“你太高尚了,孩子。這也正是你的麻煩。她卻可以高高興興地靠撒謊過日子,對嗎?”
“說實話,她並不是生性愛欺騙別人,”李吃力地說。“我想是因為她多年來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不得已而為之。她那麼害怕你發現這件事情。哦,她非常清楚你的善良,也知道你對她很尊重,可是依然怕你。在我看來,這真是難解之謎。”
“對於我,也是個難解之謎,”亞歷山大說,撫摸著那塊巨巖光滑的表面。“我是魔鬼撒旦的化身。”
“對不起,什麼意思?”
“伊麗莎白是兩個被扭曲了的、壞老頭的犧牲品。他們都死了,但是他們的影響將陪伴她一生。我只是她人生之旅的一個小站。我讓她給我生孩子,給她房子住,給她飯吃。我還有你的母親。我到死都深深地愛著她。伊麗莎白對這件事情一清二楚。親愛的李,我們不能強迫別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者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我花了五十五年才明白這個道理。因為許多原因,我不想走進伊麗莎白的內心。她無法容忍我。男女之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