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文筳一抬手,“拿來罷!”
小廝趕忙遞了上去。只見二公子一開始還繃著個臉子,但讀了信之後,那神色逐漸變得溫和下來,末了還微微一笑。
靳文筳步入滌心齋廳堂內,吩咐小廝磨墨,自行取來紙筆回了一封簡訊。
“你親自跑一趟給廖小姐送去,小心點行蹤,別讓旁人發現。”
這場雪一直下到晚間才停。
靜言吃過晚飯後換上半舊的素面襖子,夏荷站在她身後,幫她把今日才應節日剪了尖兒洗過的頭髮重新盤起來。
“姑娘的頭髮真好,濃密又結實。”
靜言笑道,“就是太多了,一把攥著費勁,每次都要分做兩把。我自己梳頭時總要停上兩停,不然胳膊總舉著累得慌。”
夏荷剛說姑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巴不得有這麼多這麼好的頭髮時,夏菱進來了。
“姑娘,外頭雪停了。您不是愛看雪景麼?才剛我給後廚送東西回來,看見後罩樓那邊的柏樹漂亮極了,一大團一大團的雪壓在枝子上。”
靜言舉著面鏡子看了看盤好的髮髻,“不去了,天都黑了。”
夏菱卻自作主張的替她拿了斗篷手籠,“姑娘今兒可吃了不少春餅卷菜,在王妃那邊坐了一下午,晚上又喝了兩碗湯麵。這屋裡熱烘烘的,萬一停了食才叫難受。外頭溼潤又清涼,您就當溜達溜達消消食也好啊。”
靜言一琢磨也有道理,又聽夏菱一個勁兒的說雪景如何如何美,便點頭道:“也好,反正時辰還早。”
然而,出了素雪庭靜言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夏菱這丫頭扶著她不走遊廊,不過穿堂,而是將她帶到容華齋旁葦子塘畔的花廳前。
夏菱縮著肩膀笑道:“姑娘可別擰我,我也是受人之託。”
靜言心中已明白了六分,面兒上卻還繃著,“受人之託?我看你是吃裡扒外,還沒嫁出去就胳膊肘往外拐!”
夏菱頓時臊得連連跺腳,“姑娘這嘴啊,愈發刻薄了。”
四虎突然如鬼魅般從某個地方冒了出來,也不說話,對著靜言一揖,而後拎著夏菱就走了。
只剩靜言一人,突然門被開啟,隔著一道門檻,衛玄就站在她面前。
即便已與衛玄兩情相悅,但在夜間與男子相會依然讓靜言有些手足無措。不敢去看衛玄,微微垂下頭,“怎麼這個時候讓人帶我來這裡?這不好,別人知道了必然……”
衛玄攤開雙手,“進來說。”
看著他修長有力的手掌,靜言的心突突的跳。
她記得,這個手掌雖然硬,粗糙,但非常溫暖。
幾番掙扎,靜言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把自己的手放進這雙掌心。立刻感受到了那份讓她渴望的溫暖,被他的手指緊緊的攥著。
花廳內的小桌上擺著一把剪刀,還有一塊圍布。
衛玄背向靜言坐在楠木圓杌子上,抬手解開了頭髮,“我想你替我剪一剪。”
對啊,現在還是二月二。
靜言答了聲好便脫去斗篷,取來圍布仔細的搭在衛玄肩上。
他的肩膀真寬啊……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靜謐的室內只有偶爾燭花跳躍的劈啪聲,以及咔嚓咔嚓的剪髮聲。
靜言默默的在心中祈福:一剪吉祥如意,二剪武運昌隆,三剪平安康泰,四剪心想事成。
衛玄等一剪完就捉住了靜言的手,但他沒有回頭。
“靜言,很快就要開戰了,我肯定要帶兵出征。我不在府中,你自己要保重身體,想家了就知會王妃一聲,回去看看。”
靜言心頭一顫,“……那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我會的。”
一時兩人誰也沒再說話,靜言猶豫再三,終於用另一隻手按住了衛玄的肩膀。
又過了片刻,靜言打起精神,“我幫你把頭髮梳上。”
衛玄有些不捨的鬆開她的手,“等我回來。”
56
黎明時分,靜言就由睡夢中醒來。
天還沒亮,帳子外頭只有隱約的燭光,滿室寂靜。
靜言出生時已是北疆與琉國大戰之後的太平年代,再加上她家是書香之家,又是一直住在巴雅城內,所以什麼邊關啊,打仗啊,於她來講非常遙遠而陌生。
自從那一夜與衛玄相見,親耳聽到他說即將帶兵出征。戰爭,似乎一下子離得她很近很近。不知王妃和姑奶奶以及三位夫人都是怎樣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