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很抗拒朱烈斯對他的管束,卻控制不了自己對這個男人的依賴與信任。從他六歲起,兩人這二十年來至少吵了幾千次架,克萊維斯無數次對朱烈斯口出惡言,嘲諷他、挖苦他、否定他,刻意惹他生氣,但朱烈斯從來就沒有放棄過這個難搞的同僚……他絕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因為這種念頭根本無法進入他單純的腦袋裡……朱烈斯把克萊維斯看成了自己的一部份,宛如他身上長出來的手腳一樣,對他負起一輩子的責任。
光之守護聖單純而光明的心性,就是他們至今仍能並肩前行的聯絡。
朱烈斯現在身上的背心式長袍,袖口依然做到手腕下一吋,平日拿來束著袖口的黃銅嵌金的護腕也拿掉了,換了各兩隻極細的金絲鐲束著,也是當年的配件。顯眼的小東西幾乎都被他取下,但前任女王陛下送給他的那枚忠誠之戒,還在他右手的中指上,左手上的族輩戒指也沒有被拿掉。
朱烈斯忙碌地在克萊維斯身上檢查著。他左耳垂上還有一隻很小的紫水晶耳針,但朱烈斯沒摘下它,又約略檢查了一下,才終於心滿意足地住了手。
被他的動作一提醒,克萊維斯順手也撩開朱烈斯的金髮檢查,他換了一對米粒大小、呈現淺金色寶石的小耳針,襯著他白皙的耳垂,看起來誘人得簡直古怪……
克萊維斯忍不住側過頭含吻住他的左耳垂,舌尖逗引處,朱烈斯的耳針極輕但極詭異、極神秘地顫動起來,彷彿被施加了什麼魔法,朱烈斯甚至覺得自己左半邊腦袋都一陣酥麻。
“好了!別拖延時間!”
措手不及的克萊維斯就這樣被一把推開。
又被他給推開了嗎?“我不是……”不是什麼,克萊維斯也說不下去,一時詞窮,嘴裡的話突然中斷。
他總是被朱烈斯推開。
有這麼趕時間嗎?還是他根本討厭自己碰他?或者是怕癢?朱烈斯燦亮金髮下的那顆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念頭?對他來說,自己又算什麼?這些問題,克萊維斯通通沒有把握。即使他與朱烈斯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的一切都瞭若指掌,但只要牽扯到他們對彼此的感情,不管什麼事都變得如此茫然不可知……只剩不確定的猜測。
‘……如果有危險,我不會讓你離開我視線的。’剛才朱烈斯用那麼認真的表情對他這樣說,但這是出於他身為首席守護聖的責任感?還是出於他對戀人的愛?
是的,他們的愛。
他能夠確定的只有朱烈斯確實是愛著自己。這還多虧了朱烈斯從來不撒謊,否則他思索到死,也不敢肯定這一點……除此之外,沒有一件事是克萊維斯有把握的。
他們明明相愛,對彼此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
朱烈斯按住他的手,帶著顫音提醒他,“時間不多……克萊維斯,我們得在六彩虹光之星的傷亡擴大之前,儘早出發,才不會發生憾事。”
克萊維斯艱難地清了清喉嚨,“我、我知道……”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克萊維斯才終於調整好呼吸,指著他被朱烈斯取下、隨手放在小櫃的紫水晶額飾,轉了個話題,“難道有‘歐蜜莉雅公主指責守護聖喜歡珠寶首飾’的傳聞出現了嗎?”
“我跟你,擔任守護聖的資歷最久……克萊維斯,告訴我,守護聖的本質是什麼?”
“……人類。”
“是的。藏在我們身體深處的薩克利亞,沒有辦法搬出來證明給任何人看,如果除卻了這些身外之物,我們只是人類……所謂的守護聖從外表看起來,跟普通的人類沒有什麼兩樣。”
“嗯。”
“但你現在看我,看到了什麼?”
“……光之守護聖.朱烈斯。”
朱烈斯那對秀麗的眉毛揚起了剛強冷峻的角度。
“歐蜜莉雅‘公主’說她是這個宇宙的未來所選擇的物件,說她的力量是承受天命、純乎自然的力量,她甚至還有一整個軍團做為她‘支撐女王的雙翼’呢。在她的理論下,守護聖的職責只不過是虛假的騙局;守護聖的犧牲,不過是哄騙世人的技倆。”
他起身走到窗前,拉開鏤空紗簾望著窗外。陽光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超然物外,橫過聖地不變的景色照進來,公正但不帶一絲感情地明亮著,“聖地,是神鳥宇宙運轉的樞紐,是最偉大、最神聖的存在……但同時也是最偉大、最神聖的囚籠。”
克萊維斯沒有回答,腦海裡混亂地想……難道朱烈斯也是這個想法嗎?
“我從小就按照著‘即將成為守護聖’的方式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