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美麗的古董,平常最多拿它來拆信或削水果,完全稱不上鋒利……但刺死他跟克萊維斯綽綽有餘了。
“朱烈斯?”
“嗯?”他從自己陰暗的思想裡清醒過來,勉強打起了精神,伸手替克萊維斯按壓著他坐麻了的背脊,“你的腿沒事吧?說不定我們倆終於脫困獲救了,結果你的腿被我坐殘廢了。”
他為什麼又要提起‘脫困’兩個字?
“我沒事,你別胡思亂想。”克萊維斯越來越沉默,說話相當簡短。
“嗯。”
他伸手抱緊朱烈斯,“記得,我愛你。”
聽他這樣強調,朱烈斯反而一陣絕望……克萊維斯是精神快支撐不下去了,才想這樣子企圖說服他自己吧?
朱烈斯輕描淡寫地講起另一個話題,“我想想……我還有什麼事情沒做的?”
“太多了,你那說都說不完的職務與責任。”
“我不是說光之守護聖的,我是說我朱烈斯的。”
職責就別提了……朱烈斯逃不開內疚的指責,忍不住又想起被拋在聖地的女王陛下。失去雙翼的陛下會怎麼樣呢?陛下有事能找誰商量?沒問題的……盧瓦思慮周密、善於引導,奧立威總會從意想不到的方向提出新的見解……更何況,奧斯卡與盧米埃很快就會回到聖地,有他們在,一定能更好地引導陛下吧?等他跟克萊維斯斷氣之後,這個宇宙的自然規律就會發揮作用,神鳥宇宙會出現另一對雙翼,他們體內也有光之薩克利亞與暗之薩克利亞的存在,他們……
“朱烈斯……”
他沒有回答,低頭把腦袋靠在克萊維斯額上。
朱烈斯早就知道有一具單人逃生艙的電源被拆下來裝在飛船主體上,他卻忽略這個細節,讓自己陷入這種絕望的境地,還順手把陛下本來可以逃生的暗之守護聖也一起害死……
是他害死克萊維斯的……如果他能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如果他沒有掉淚,克萊維斯早就跟奧斯卡他們一起被奶油紅莓號接走了。克萊維斯不是婆婆媽媽的人,若他知情的時候,所有的事早就都發生完了,他就會接受事實,連同自己的責任一起接下來。
朱烈斯又開始懊惱。
在即將毀滅的飛船裡,他千方百計想哄騙克萊維斯先脫困……這是正確的,但他的想法卻是十足失職的。當時他只想到克萊維斯的生命可貴,希望克萊維斯活下去,他甚至希望在他死後能有人代替他繼續愛著克萊維斯……
他把自己的職責扔到哪裡去了?
在‘自己的戀人克萊維斯’面前,‘陛下的暗之守護聖’根本就不存在……朱烈斯下意識地咬住嘴唇,心裡一片悲哀……
不知不覺中,他們的愛已經毀去了他多年來無時或忘的職責,破壞了他的堅持。
“朱烈斯,”克萊維斯用了比較響亮的聲音喊他,“有件事,你親口答應了,卻還沒做到,說話算話吧?朱烈斯?”
“啊,是的,”如果他親口答應了的話……朱烈斯反射性地應了一聲,“你是說哪件事?”
“你答應過我,等我們的薩克利亞用盡之後,你要跟我一起到邊境之星去,乘著篷車,跟我一起流浪……你答應過的。”
克萊維斯畫給他的那個不切實際的美夢……
“……我答應過的。”朱烈斯笑出聲來,眼淚悄悄地往下掉,“我記得,是我親口答應你的,我會做到。你能為人占卜,但我要怎麼辦才好?我……除了做守護聖以外,什麼都不會。那天你曾說過什麼……仲裁者?”
“仲裁者會在發生糾紛的時候被邀請,聽兩造分說並解釋,再依照他的經驗與公正,做出仲裁的判決。朱烈斯,你那麼嚴厲公正,從不徇私,必然是風評最好、最受歡迎的仲裁者。”克萊維斯笑了起來,“但我相信,只要是經常扳著臉罵人的事情,你都會做得很好。”
“……比方說監獄的獄卒之類的工作嗎?”
“哈。”
克萊維斯再度笑出聲,低頭靠在朱烈斯懷裡,掩飾自己忍不住的眼淚。朱烈斯縮起身子,背脊在艙壁裝設的什麼東西上碰了一下,很是疼痛。
“幹嘛縮起來?”
朱烈斯低聲抱怨,“……我好想洗澡啊。”
“命都快沒了,還想著洗澡這種事。”
“……習慣了。”
“我不會嫌你的。”克萊維斯簡單地表明態度,仍靠在他身上沒有動彈。
“嗯……反正,都這樣了。”
他輕描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