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醒動,忙帶著歉意笑道:“素如姐姐只讓我守著姑娘,是我看天色不早,怕姑娘睡多了晚間走了覺,這才起意催醒姑娘。”說話間,撩起如意花紋帷幔。
日色將昏,薄涼的空氣混著淡淡的苦辛清涼香氣緩緩吸入肺腑,激醒了殷三娘還有些混沌的意識。殷三娘舒服的抱了金雞鬧芙蓉錦被,深吸一口:“咦?這是什麼香?”睡前為助眠,她特意吩咐春秀點了女兒香的。
素如聽見響動,端了面盆進來,放在盆架子上,拿帕子投進水裡,轉頭笑道:“早一刻,爐中的女兒香燃盡了。我想著姑娘近日醒來總說頭痛,不易散覺,就差頌兒去韋姨娘那討了些甘松香,正是行氣提神的。”
說到韋姨娘,殷三娘笑問素如:“可是把《漁樵問答》送到了?”前些日子跟隨羅女師學音律,偶然得知這支古曲,音韻和美,遂央來抄錄兩份,本想著送一份去淥樓,後因搬去辛夷苑,人多事雜把此事拋在腦後了。今兒早上韋姨娘的丫鬟入影送來對猴團花,殷三娘才想起,吩咐給了素如,自己一睡倒把這事忘了。
看春秀服侍殷三娘及了松木屐,著上家常衫裙,素如遂絞了帕子遞上,笑吟吟回道:“姑娘放心,我讓綠玉去的,另送了一盅香薰飲,想著那樣嫩黃的顏色,還特意配了那支雀穿竹篁的素雲彩盅,韋姨娘一準兒喜歡。”
春秀握嘴憨笑。
殷三娘卻是一凜,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素如:“想著大房近日雨漏風摧的,不好去打擾,也不知五妹妹有沒有在淥樓相陪解悶兒?”很是感慨的樣子,嘴角的笑卻有些牽強。
“綠玉回說,她去時韋姨娘一個人在看剪紙圖樣,見了姑娘送去的古曲愛的跟什麼似的。”素如捧著一盅清茶轉身過來,一如往日,笑顏中有著幾分盈麗持重,“還說哪天練好了,請姑娘賞聽呢!”
含口清茶,略漱漱口,傾吐在春秀端來的雙耳銅痰盂裡,殷三娘拿帕子拭著嘴邊的水漬,自嘲一笑,一朝蛇咬當真朝朝怕井繩。
漱玉軒的和樂氛圍並未延及晴園,夜色加深,晴園主屋說話的聲音漸漸弱下來,忽的響起淒厲的求饒聲,隨後又像被人塞了口,只餘下沉悶的呻吟。
屋內青瓷牛燈微弱的燈光打在小殷徐氏咬牙錯位的臉上,又添一重猙獰:“打,換根藤條,給我剝了衣裳狠狠地打。”
正在動手的粗使婆子聽得吩咐,手顫了下,睃眼看了看反手轄制著紅裳的同伴,倆人同時苦笑著低了頭。轉手換上浸了鹽水的藤條,粗使婆子側過臉,默數著數一下一下打過去。
縮在多寶格壓腳獸旁的留頭小丫鬟,眼見紅裳白嫩的腰間滲出一縷縷血絲,嚇得摸著自己紅腫的臉,癱坐在陰冷的青石磚上。
第十七章 出行
更新時間2012…3…18 23:14:39 字數:1427
半晌,小殷徐氏的陪房曲媽媽瞧著紅裳眼有翻白的跡象,暗叫不好,忙上前湊近小殷徐氏一面竊竊嘀咕,一面暗暗使著眼色。
聽了幾句,小殷徐氏狠厲望向紅裳的眼似有不甘,略略思忖片刻,幾不可見的點點頭。
曲媽媽憐惜的嘆口氣,轉頭止了那兩個婆子的鞭打,親自上前拿下紅裳嘴裡塞的團布,語氣清冷:“大少奶奶仁厚,留你一條賤命,從今往後端看你如何進退了。”
沒了身後婆子支撐,紅裳一下斜癱在地上,傷口撕裂般疼痛,眼前陣陣發黑,聽到曲媽媽的話,強忍著,從地上爬起來歪歪斜斜跪下,眼望著小殷徐氏磕了三個頭,喑啞著嗓子一字一頓的淌淚:“謝大少奶奶手下留情,奴婢以後定當謹守本分,再不敢行差踏錯半步。”身子晃了幾晃,紅裳極力提了精神撐持著。
濃郁的夜色將屋內的昏暗燈光幾近湮滅,小殷徐氏的臉色時而狠厲時而哀怨時而蕭索,倏忽變幻,良久,才咬牙鬆了口:“今日看在老太太面上,暫且饒你這一遭,若有下次,”小殷徐氏眼神忽帶了血腥,“仔細你的命。”
跪趴在地上的紅裳渾身一激,淚珠斷斷續續滴落下來,顫著聲兒應道:“是。”
小殷徐氏擺擺手,倦怠得側首望向飄忽不定的微弱燈光。
紅裳被兩個婆子拖著要離開時,斜地裡拿眼看了小殷徐氏身旁恭順垂首,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青嵐,眼中厲色一閃而逝。
紫陌莊是距京城十五里外的山郊莊,與京城隔著兩座單薄的無名山峰。殷府的牛車隊伍穿過兩座山峰的隘口後,已能隱隱看到紫陌莊的輪廓。
殷府老太太乘的是通幰四牛車,開轅駕於牛頸之上。四犍牛體態渾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