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著伸出手指,指向了溫樂陽和萇狸的身後!
不知何時,巫境天地連線的盡頭,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幾行大字!
字跡氤氳著來自遠古的慘烈,每一畫都好像開天闢地的大力士拼盡全力,用手中的大斧頭開鑿出來的一樣,就那麼強橫淬厲的扎進了你的瞳孔!
溫樂陽臉色因為駭然而蒼白,拼命壓抑著心裡的驚駭,低聲問萇狸:“寫的啥?”這些字兒他一個也認識,看著就是一大群氣勢洶洶的蝌蚪,紮在一起亂遊。
萇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同樣因為激動而顫抖著,乾澀的回答:“我也不認識!”然後兩個人一起望向了小蚩毛糾。
蚩毛糾現在已經坐在了地上,結結巴巴的說:“是…青苗古語。”
溫樂陽和萇狸同時鬆了口氣,要是小蚩毛糾也不認識,他們非急死不可,而蚩毛糾的臉色卻陰晴不定,彷彿遇到了極難取捨的關鍵,甚至額頭都迸起了青筋,像被斬斷頭尾的蚯蚓一樣,痛苦地扭曲著。
直到萇狸再也沒耐心等下去,厲聲叱喝道:“念!”小蚩毛糾才如夢初醒,狠狠一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入此巫境者當為我拓斜傳人……”
萇狸突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同時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了兩個字:“再念!”
“蠱戲不停,可傳我十成巫力!自斷左臂再施蠱戲,則傳我一成巫力!”
萇狸哭著半截都‘咦’了一聲,納悶的問:“說什麼胡話?”
小蚩毛糾停了下來,對著萇狸和溫樂陽哭喪著臉說:“我就說這一次,我也覺得咱師祖爺爺說的是胡話……”說著,他的臉色陡然變成了剛烈,比著不久前捨命發動本命蠱拼掉樂羊溫的時候,還要更加淬厲絕決,旋即一抹血光霍然潑散,剎那通紅了其他兩人的眸子!
小蚩毛糾竟然真的,摸出短刀自斷左臂,鮮血淋漓中甚至根本不止血包紮,就帶著鮮血噴薄的傷口,又勢若瘋魔地打起了蠱戲,口中每一個字都裹滿了撕心裂肺的劇痛,繼續念著天地間飄蕩的大字:“斷臂蠱戲,可知拓斜囑託,禍福難料!何去何從,斟酌!”
獨臂的蠱戲與雙臂蠱戲,全然變了一個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此刻蠱戲,已經沒有了一絲詭異,換而盡是浩浩的悲壯,巫境中的異響也從蟲鳴蛙叫,變成了錚錚銅角嘶嘶馬鳴!
蠱戲能夠應和巫境中的力量,按照拓斜留字,如果雙臂齊舞,可以安然獲得師祖爺爺留下的巫力,從此逍遙天地;但是斷掉左臂之後蠱戲,還能催動巫境中隱藏的秘術,能夠得到拓斜留下的資訊,但是之後繼承下來的巫力,也只剩下一重了。
玉符中的巫力雖然充盈溢滿,能自成天地,但引發拓斜留言的巫術,似乎會消耗其中絕大的力量,只能在傳給蚩毛糾一成。
拓斜明言在先,要後人自行決定,溫樂陽終於明白小蚩毛糾剛剛在猶豫什麼了,拓斜當年留下玉符的時候,根本就沒想到除了苗不交的後裔,還會有其他人進來,用的是青苗古文,即便萇狸和溫樂陽此刻都在場,也看不懂這些字,小蚩毛糾卻還是選擇了自斷左臂!
號角錚錚,萬馬嘶鳴,鮮紅滾燙的血液濺落地面的剎那,整個巫境都霍然大亮,熾烈的光線幾乎穿透了所有人的身體,一個溫和中卻透著狂放的聲音霍然揚起天地震顫的大笑。
萇狸再次,嚎啕大哭!
這個聲音她從混沌初開開始,一直等到了天塌地陷!拓斜的大笑,穿過亙古的寂寞,終於在此刻變成了她的天、她的地、她的雷火、她的長相廝守!
兩千年的彈指一揮,都變成了一聲嚎啕的長嘯,沖天而起!
巫境裡的聲音只是一個術,拓斜留下了聲音,人卻不在此間,他聽不到萇狸的悲嘯,笑聲絲毫不為所動。
笑聲,嘯聲,寂寞絕倫!
蚩毛糾的神情終於一鬆,在催發了拓斜留下的秘術之後重重的摔倒,人還沒落地,就已經被溫樂陽抄在了懷裡,迅速的塗抹藥物,止血包紮。
片刻之後,拓斜的笑聲停頓了下來,緩緩的開始說話,聲音沉穩而厚重:“拓斜傳術,毒、巫蠱、控屍,三脈傳人根骨清絕,可堪雕琢,本應傳我衣缽逍遙天下,不想陡升橫變,不得以離開一年,返回時……”拓斜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無奈,還有些憤怒:“三個弟子都不知去向!”
“啊?”溫樂陽本來心情激盪,聽到著的時候仍然忍不住低呼了一聲,當初祖師爺‘引雷而遁’,三家的先祖等了一陣之後就分家了,誰也沒想到祖師爺居然後來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