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祁繼一怔,終於回過了神。
他眨了一下眼,感覺很不真切,恍若做夢:
聽錯了吧!
時檀不是已經被他放倒了躪?
她怎麼可能會跑到這裡來?
懷著滿心的難以置信,以一種無比震驚的眼神,順著那個方向,瞅過去崾:
下一刻,一群便衣刑警,似潮水一般圍了上來……
他的那個小女人:駱時檀,首當其衝,眼戴夜視鏡,手持一支連發步槍,攜其搭檔方樺一先一後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而其他警員則馬上分散,檢查起火拼現場。
還真是她!
祁繼緩緩轉身,看著她一步一步奔跑過來,卻不是衝他來的,她不會知道剛剛他經歷了九死一生,她的目光,只落在不遠處那個倒在血泊裡的孩子。
他的心情,一下變得很複雜很複雜。
在她眼裡,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而他微不足道,甚至於,從這一刻起,她對他,只有牽怒,只有恨了。
……
距離拉近後,時檀突然打住了步子,眼睛一下通紅通紅,她有點不敢相信她的小白就這麼沒了,那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居然就這樣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首?
她很想說服自己說,這不是真的。
但是,剛剛她明明親眼看到的,孩子被打爆了頭,飛了出去。
他身上穿的還是早上出門時穿的衣服,腳上的鞋子也是他最喜歡的那雙運動鞋,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在她耳邊軟軟的叫著麻麻,嘰嘰喳喳說著學校裡的事,現在,他卻再不能說話。
她的喉嚨一下堵住了。
這絕對不是真的!
可偏偏這就是真的。
雙腿,越走越軟,待走到只剩下七八步時,她的勇氣,丟失殆盡,猛得就往地上栽了下去,大口的白氣在空氣裡散開來。
她慌得厲害,排山倒海式的疼痛,在心裡洶湧澎湃。
……
祁繼靜寂了一會兒,跟了過去,此時此刻,孩子已死,他來救人,沒能圓滿的將人救出去,這是他這輩子犯下的又一個天大的失誤。他難過,更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這個失去孩子的女人。
他想扶她。
“別碰我!”
尖厲的憤怒聲,從她嘴裡恨恨的脫口,她忿忿的將他推開,而一步一步爬向了小白,眼淚滴答滴答落下。
祁繼沒防,踉蹌了一下,只能僵立在那裡。
他很少會手足無措,他辦事,向來穩妥,只是這一次,他連自己都有點無法原諒自己。
他該一把拉住那孩子的,本不應該發生這樣的慘劇,結果呢……
……
時檀看著腳邊的小小人兒,張著嘴,想叫,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這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兒子,相依為命六年,他已深深融進她的生命,屬於她枯萎的人生,因為有他而重放異彩,可現在,他沒了,他居然就這麼沒了!
這讓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她正要把小白的身體翻過來,身後的男人再度拉住了她:
“別看,你會受不了的!”
“你給我滾開!”
她憤怒的狂叫,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抓得很緊很緊,眼底更是冒出了熊熊怒火。
全是他,給他下了藥,害她錯過了救援的最佳機會;全是他,自以為是,害死了小白……
她的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來,無聲的,一張令人窒息的網,將她緊緊箍住了,她的心,被這種帶著刀子的網一寸一寸凌遲著,痛得無法自已,痛得全心顫慄……
她有怒吼的***,有殺人的衝動,可現在,她只想再抱抱她的兒子。
對,她就是想抱抱兒子,他還要來阻止……他憑什麼這麼做,憑什麼?
祁繼只能再度往邊上直退,無法再說什麼:孩子死了,那已是不爭的事實。他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楊睿璽已奔了過來,一手拿著他的衣服,一手拿著手機——他的手機,不斷的在震動。
“電話!”
楊睿璽把手機遞上,他沒接,只是的看著女人跪在那裡哭,微弱的燈光,照亮著她,滿身的悲傷和絕望,他見所未見……
時檀緩緩摸上孩子的身子,又收回,不敢碰觸啊,明明身體還是溫熱的,可氣息早已全無。
她咬著唇,搖著頭,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
眼淚在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