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的一大清早,玉寶音在蕭城的渡口與蕭般若告別,說來說去,都是那句“哥哥珍重”。
蕭般若瞧著玉寶音踏上了渡船,忽地喊道:“寶音,你可想過攻打完大齊之後的事情?”
玉寶音立在船頭,聽的真切,她若在他的近前,是必會說上一句“哥哥以為大齊是南朝,只要渡江,三兩月就可以搞定?”
攻打大齊,沒有個幾年幾載,根本分不出輸贏。
她尚且還不知道明天之後的事情,更何況是幾年之後呢!
她想不了那麼長遠,只因眼前的事情就夠她操心了。
玉寶音同他揮了揮手,渡船漸行漸遠。
說的是年少妄為,可蕭般若除了做過默默地惦記著玉寶音這一件妄為事,一直都是小心謹慎的。
明知不會有答案的事情,他還是問出了口,而後瞧著她的身影化作江水中的霧影,漸漸散去。
他忽地就想起了,離開建康時,城樓之上赫連上的身影。
雖然不能做隨風遠行的雲,卻倔強地成了一座誰也無法撼動的石像,迎風肅立。
蕭般若一想起,絲毫沒有憐憫他的心情。
只因比之赫連上,他卻是連石像也做不成的。
蕭般若面朝江水而立,聽著有什麼聲音從遠及近。
他道:“用過午飯,我便會差人送你回去。”
只聽背後響起一個倔強的聲音:“是祖父親自將我送出城門的,祖父說了,我無需急著迴轉,只要和你同歸,便耽誤不了做蕭家的新娘子。”
祖父的心思他何嘗不知,只是沒想到那付笙也是個膽大的,晚了他們半日出城,遲了一日來到蕭城,來的只有她和一個貼身的丫頭。
至於身後是不是尾隨著什麼人,蕭般若不想追究,就是追究了也沒什麼意思。
他又道:“我來是要做皇上指派的要緊事。”
那付笙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仰著頭將他望定:“我來也是要做要緊事……便是讓你知道,我是個好的。”
他祖父挑選的女子自然是好的,他們註定要成為夫妻,要生兒育女,要將蕭家的香火傳承下去。
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被兒女牽掛住心,一如他的二伯蕭霄,心裡惦記著他的母親,卻還是娶了何氏,生了一堆的孩子,也就淡忘了年少時的愛意。
不是每個人都有轟轟烈烈的感情,而每個人的心中總會有一個遺憾,在醉生夢醒之時才會被想起,或者是人,或者是某件事情。
而他的遺憾便是,那一年,他不該回蕭府報信。
若是可以重來,他一定會守在高遠公主府裡,守在她的身邊,守住那再也挽不回的勇氣。
蕭般若沒再言語,付笙便以為他被自己打動了,甜津津地笑著,滿臉愛慕之意。
***
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玉寶音好不容易長到了懷|春的年紀,卻傻乎乎地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想起本不該想起的事情。
玉寶音臨走的時候便囑咐霍敬玉,在北梁渡口三十里路的沿江地,先行建造船塢。
她一下了渡船,哪裡也不去,騎著快馬便趕到了船塢的修建地。
她一見霍敬玉,說的第一句話“我已同大周的皇帝講定,咱們先造一座樓船從江水的支流進入渭河流域,給他送到長安去。”
說完她自己就愣了一下,什麼事情都離不開元亨那個混人呢!
霍敬玉一聽大周的皇帝願意提供木料和黃金,歡喜地搓搓手,道了一句:“大周的皇帝是個識貨的。”
轉臉又道:“這事兒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辦成的,小公主還需回北梁城一趟,那日小公主前腳才走,建康那廂便派人到了北梁,說是給小公主送生辰禮,至今未走呢!”
玉寶音道:“是我舅舅派來的人還是赫連家派來的人?”
“人來了不少,不像是一家的。”
“那他們可知咱們建造船塢的事情?”
“只知我帶兵出城操練,不曉得他們中有沒有多疑的。我在這方圓十里,每兩裡的地方均設有崗哨,並未見可疑之人靠近。只是不知小公主為何要防備著南朝的人?”
玉寶音道:“人心複雜,我與大周乃是有共同利益。而南朝,自打真元帝在世,便一直想著,南朝與大齊隔著寬廣的江水,誰也不能奈誰何。若大周與大齊開戰,南朝勢必要隔岸觀火。再者,三國縱橫,聯弱對強,自古便是這個道理。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