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著楊戩,柔聲道:“真君,公事已畢,你我可以述一述私誼了。其實李某此舉,於真君你也有百利而無一害,一則助你將功折過,不再頑抗到底,二則,呵呵,想你將入獄千年,難免寂寞——真君你見識多廣,當知道門中有一項特殊的法門,可以將人的念力凝聚,體現出心中最強烈的情感。李某便是念你這千年寂寞無從排遣,才讓閻君施此法術,好讓你的親友故舊都來探上一探,看一看他們心中,對你到底還有幾分舊情。真君,你說李某此法可妙?”
無論李靖說什麼,楊戩一直面無表情,甚至懶得去看這弄臣的嘴臉。天廷幾巨頭中,老君雖然奸滑陰險,但畢竟還是憑了自己的實力與修為。唯有這托塔天王,從來都是牆頭之草,全部精力,都用在趨炎附勢、借刀殺人的心計上了。便是昔日虛與委蛇時,李靖都素來不在他的眼中,何況現在,他已再沒有掩示真實好惡的必要了。
只不過,將念力凝聚成形?
忍不住暗自冷笑了一聲。這主意的確不錯,想來是出自老君的手筆,所幸這樣的三年下來,他早已知道,三妹他們就算念著過往,但對他最強烈的情感,肯定是隻剩下了怨恨,倒不擔心會露出什麼破綻。但是,李靖何以要解說得如此詳細呢?昔日自己積雷山失算之前,閻羅便已經曲意阿諛,與李靖等人串通一氣了。這番解說,與其說是要脅閻羅,或是向自己這階下囚炫耀,倒不如說,是在藉機有意地放一些話出去。
既來之,則安之,無論有什麼設局,自己這付身子,還怕些什麼呢?
但無端地,看著一道道念力從地府外飄來,黑珠漸漸變大,他心中又是微微一痛。他們對他的恨有多深,這是他從未敢細想的問題。他總是告訴自己,是他行事過於決絕了,才將三妹他們逼得無法原諒他。三妹,畢竟還是念著兄妹之情的,否則也不會在他受傷時為他調理了十多日。可是……可是念力凝聚的幻相,是最不會隱藏內心所思的,他們會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眾人也在看著黑球,看著幻出的人形由淡而濃,由模糊而清楚,李靖的話,是再明白不過了,七個絲囊,必是對應了七人。但這次來的會是誰呢?三聖母閉上了眼睛,不是她,不是她,不會是她,她不會再對哥哥做什麼了!耳邊傳來一聲驚呼,是龍八聲音:“我,是我?”三聖母這才敢去看,是八太子。她鬆了口氣,想到二哥處境,又給了自己一巴掌,無論是誰,那些刑具都是要招呼到哥哥身上的啊,她在慶幸些什麼,不是自己動手便能安心了麼?
四公主看著弟弟:“弟弟,你會做些什麼?”龍八望一眼四周投來的目光,困難地道:“我不知道,這是幻相。你們剛才都聽見了……本體並不會瞭解。”他們都懂,他們知道,但卻不敢去想。最強烈的感情……那時除了恨還能是什麼?恨總比別的更易記住。
幻相一步步走向楊戩,解開了他腕上的鐵銬,楊戩摔落在地。“楊戩,你殺我姐姐,害苦丁香,可天可憐見,她們都福大命大。倒是你,現在得到報應了罷!”鏡中語聲低沉,鏡外的龍八迷茫地想,那時自己對楊戩是什麼感覺?事隔了三年多,姐姐復生,丁香未死,雖仍恨著楊戩對她們的殘忍,可是那恨意,終究是被時間沖淡了很多。所以……所以自己,該是不會有太出格的舉動了吧?
還未想定,就看見自己的幻相一腳踢在楊戩小腹上,將身子踢得蜷成一團,隨後拳打腳踢,勢若瘋虎地發洩起來。龍八低下頭去,不忍多看,卻多少有些慶幸,幸好如剛才想的那樣,沒有做出更離譜的事。但就在這時,鏡裡鏡外幾聲驚呼,卻讓他這份僥倖之心,頓時化作了泡影。
他急抬頭去看,幻相正一腳踹在楊戩胸前,喇地一聲悶響,想是已壓斷了骨頭。但幻相猶如未覺,端詳著楊戩平靜的神色,沉聲說道:“我還記得,你們這些上仙,從來不將我們龍族當玩意兒,想殺就殺,想辱便辱,當年為沉香之事,竟在東海的龍宮裡,公然要脅我父王。楊戩,你不是看我們不起嗎?我三哥曾被哪吒剝皮抽筋過,那麼今天,我就讓你這上仙也來嘗一嘗滋味吧!”
龍八不禁哆嗦起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幻相站在刑室裡,用目光四處搜尋合手的刑具。半晌,幻相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根竹蔑之上,嘿嘿地冷笑不休。
小鬼主動上前幫忙,掀翻楊戩的身子,解開了衣袍。幻相挑出一根竹篾,在手上抖了一抖,便是一鞭抽下。竹篾與皮鞭不同,邊緣鋒利,細長有韌性,每一鞭都貼著肉深深切進去,只留下一條細細的紅線,過得片刻,方有血滲出。
抽打一陣,楊戩胸腹間已全是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