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牆上好受些。三聖母和眾人都這樣想著,尤其是看到又進來兩名小鬼,拎著一捆細韌的麻繩時。
但小鬼只是架著楊戩按在刑架上,並未動手,幻相蹲下身去,抬頭看著楊戩垂落的臉:雙手從衣袖裡伸出,一手持錘,一手拿著長長的鐵釘。
“我沒有你的神通,可我也要好好地關上你二十年。二哥,不要生氣,一會就行了……你左右是鐵石心腸,我很想知道,你待自己時,也會不會象對我那樣的……無情和殘忍……”
幻相柔柔地說道,低下頭,長釘抵在了楊戩左腿之上。三聖母頓時一聲嗚咽,軟倒在沉香的懷裡,小玉根本不敢再看了,死死抓著沉香。
叮叮聲響起,一下,兩下,三下,鐵釘入肉,碎骨,穿過架上的小孔,直至完全貼合。楊戩勉強平復心境,只默然地忍著。他早該料到,關了她那麼久,現在的三妹,除了恨還能記得什麼?三妹性子溫柔,又是女子,本人自不會如此行事,但換成了幻相,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第二根鐵釘抵在膝蓋處,再次敲擊下去。膝蓋骨應聲而碎,釘卡在了鐵架上。她從前面敲入,自然不會對得那麼準,前一次是剛好穿過小孔,這次卻偏了些。幻相微側著頭,秀眉微蹙,嘴唇稍抿,顯是在想辦法。楊戩垂頭端詳著她的神情,不覺黯然笑了一聲,一時竟有些走神了。
多久沒好好看一看三妹了?可三妹的樣子,還是這麼可愛啊,和小時候一樣——記得她小時候,有事想不通時,就最愛這樣側著頭,安靜地動著腦筋的。
那一回,是在山上採藥吧?三妹採了好多花兒草兒,一心磨出個新編法,好編成花環讓他戴。那時候,三妹也是這樣,蹙著眉,滿是不認輸的模樣。後來自己急著去村裡賣藥,沒等編好就要帶著她離開。三妹有點生氣了,嘟著嘴,伏在他背上一聲不吭。三妹小小的身子,軟軟的、似乎還帶著乳香,滿山的鮮花也比不上他的妹妹呵……
一陣劇痛將他從回憶中驚醒,幻相想是想出了辦法,皺著的眉也開啟了,正極認真的扳弄著鐵釘。鐵釘是敲碎了腿骨穿過的,她這一扳弄,就聽骨骼咯吱作響,硬是撐開碎骨,斜著對上了架上的孔洞,幻相這才滿意一笑,又加了幾錘,牢牢地釘入。
左踝上再釘一根,確認已固定得緊了後,幻相才轉到右側,將右腿也如法固定在鐵架之上。三聖母一會閉眼,一會睜眼,剛才她見到了哥哥黯淡的微笑,不知他又想起了什麼,他怎麼還會笑得出來……
幻相站起身掠掠發,舒了口氣,滿意地笑了。三聖母只當結束了,沒想到她又舉起長釘,不厭其煩地將沉香釘出的傷口一一捅穿,拿過了麻繩,從傷口處穿入用力拉扯,再按到鐵架上,在對應的孔洞處細心綁好。待四肢全部固定後,幻相上下打量一下,又在頸上勒了一道繩,轉身退回了室門處。
隨了她的離開,獄中玄水開始漫上來,由足而膝,緩慢地上升,至胸而止。起始倒不覺得如何,反讓火辣辣的疼痛緩和了些。但不一會工夫,那冰寒又帶來另一重痛,骨骼深處鑽出的陰寒蝕痛。楊戩的心,也隨之向冰窖慢慢墜去,痛楚變成了麻木,三妹,他最疼愛的三妹,真的是這樣恨他。
身子浮在水中,難免被水流帶得搖晃不定,頸上的繩圈也一次次扯緊,幾乎令他窒息。傷處麻繩上的毛剌刮擦著血肉,便如萬蟻亂噬一般。玄水嗆入腹裡,腹內也冷得似要結冰,反而讓頭腦分外清醒,清醒得連最輕微的疼痛也無法漏去。
此後,玄水每天都會退去一次,方便小鬼將他從鐵架上移下。李靖若來,便拖去刑室,不來,閻羅省事,施法後,讓小鬼引著幻相,直接來獄中行刑,刑畢再掛回架上。楊戩也懶得睜眼去看,只聽著幻相說話,模糊留下些印象。
指根關節是老四來的吧?空暇時,他偶爾也會回憶一下。第二指節處是老六,第一指節是龍八又來的。十指用夾棍已夾得粉碎,腿骨也已斷了幾處,若再動刑,卻讓這些幻相往哪處下手?他帶了一絲嘲諷地想。
但無論是誰,那種憎恨都是一樣的,而這樣的日子,又什麼時候才會是個盡頭呢?與獨臂人戰後,他是真的要走了,去一個無親無故,連自己也不存在的世界,那樣的地方,才是最適合他的。
三聖母陪著哥哥,日日伏在鐵架邊,靠沉香的扶持才不至沉入水底。但沉香的手,也在止不住地顫抖著,每天的情形,象走馬燈般地在眼前晃動。他的淚水噴湧而出,從心底迸出一聲悲嘶:“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地獄……這是地獄沒有錯。可是,舅舅的地獄呢?就憑這閻羅?是親人,是親人!傷舅舅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