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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玉壺透明,壺中茶水清晰可見,但見一半翻滾如沸,逸出陣陣水氣,另一半卻固結成冰,連壺蓋都覆上了一層薄霜。

老君臉色發紅,法力綿綿不絕地傾向手裡,受他一催,壺裡茶水更是沸騰如怒,漸漸乾涸下去,茶葉絲絲燃燒起來。但壺中另一半依然冰封雪積,寒氣迫人,全然不受影響。

“喇”地輕響聲裡,玉壺齊中裂為兩半,兩人坐下的雕木大椅也無聲無息地化為塵埃,散落一地。

楊戩將半截玉壺放回桌上,衣袖拂過,化塵的木椅從地聚起,恢復原狀,淡淡地道:“神殿鮮有客至,所以也很少有多餘的桌椅。老君若還不肯愛惜東西,只怕便要落到席地而坐的下場了。”

老君冷笑落座,扔了碎壺,說道:“你沒有多餘的桌椅,老道也是一樣。是你毀我心愛之物在先,卻有何面目來怪老道失禮?”

楊戩微笑道:“若非我大耗真元,將你那六個陰陽寶瓶化為劫灰,你以為兜率宮仍會安靜若斯,波瀾不驚麼?”老君悻悻地道:“你若不多管閒事,老道一擊成功,你我便都不必受那女人的鳥氣了!”他平素都道貌岸然,談吐溫文,此時突然口出粗言,楊戩一愣之下,不禁哈哈一笑。

老君怒道:“有什麼好笑的?”楊戩斂了笑聲,正色道:“你以偃術操縱,無暇分心細察。我的神目不受濃霧影響,當時情形,自比你清楚很多。”老君冷然道:“你自然清楚很多,一槍殺了那苦命的孩子,教我數百年的苦心,一瞬化為烏有。”

楊戩道:“老君今日說話,頗為直接……”老君冷冷地道:“開啟天窗說亮話吧,我也不怕和你直說了。有王母在一日,你永遠都會這般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譬如說,象當日凌霄殿玉樹之事後,那些險險將你一貶到底的舉動……”盯著楊戩雙目,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的出身,是不可更改的事實,所以,你註定只能是王母眼中的異物,決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全無控制的權力!”

“就象董永之子?我與他,原無任何分別?”楊戩淡然應道。

老君微微一震,說道:“果然,你早想到了。”楊戩道:“我是知道,但未必有老君詳細,你這一趟來,不是欲與楊戩直說的麼?就請老君不惜賜教了吧。”老君哼了一聲,道:“賜教不敢,只不過老道多活了幾年,多看了些往事而已。譬如當年,那猴子大鬧天宮之時。我雖給了他機會,但他的全力一擊,竟也殺不了那女人……”楊戩神色不動,心中卻是一凜,他雖早猜到鬧天宮之事必有蹊蹺,卻不知王母竟能受得了金箍棒一擊之威。

鏡裡鏡外的眾人,都相顧失色,他們這些年看多了覆雨翻雲的好戲,早隱約猜出當年齊天大聖攪亂天廷之舉,多半也是各大勢力觀望的後果,否則如何西行路上,偷下凡的神獸小仙憑了盜來的幾件上仙法寶,如何就能讓勝佛無計可施,四處求援?可就算如此,便是楊戩與老君自己硬受孫悟空全力一棒,也絕無幸理。王母地位尊貴不假,但總不成她的神通,能勝過這兩個名動三界的人物吧?

老君沉思往事,說道:“那猴子才從丹爐出來,意識曾未盡復,只怕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可我卻看得清楚……那女人到底有什麼法器護身?定海神針殺了那麼多天兵天將,卻拿她毫無辦法……白白浪費了我數十壺的上好仙丹!”嘆了口氣,又道,“那女人雖然肆無忌憚,卻對仙凡通婚禁忌萬分。當時我救走董永之子後,她坐立不安,責令三界通輯。而後織女事發,她更是用盡了辦法迫死那兩個孩子。真君,你是聰明人,難道看不出其中的文章嗎?”

楊戩不語,細想著老君的說法,卻終是暗暗搖了搖頭,心中隱約有些失望。

“道祖所知也是有限啊,枉費我順了他話鋒,這般拐彎抹角的試探。仙凡通婚之子?老君當真是鑽進了牛角尖了,我便是仙凡通婚之子,王母這麼多年來,不乏與我兩人獨處,商略朝野大事的時候。若真如老君所言,她會如此全不設防?”

神色不動,心中默算,木公的話又從楊戩心頭閃過。王母確是不簡單,但老君的猜測,也必然是找錯了方向。須知當日行剌之時,那孩子不是死在自己的槍下,而是死於擊中王母之後的反震之力呀!

不過,織女的孩子化為殘星,董永之子身死後立變頑石,異中有同,耐人尋味。

但老君會這麼想,對他而言,卻也有百利而無一害。王母死與不死,並非關健。這女人雖然惡毒得不似生人,但卻不可否認,她也是三界平衡的重要一角。天條的內容……只要有辦法改了天條,這天廷由誰來當權,他楊戩又何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