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這些明軍,除了大將軍的親兵衛,以李志安和元啟州部最為精銳。這兩部以天雄軍的底子傳承,士卒有忠義之心,每戰悍不畏死。浙東的孫之敬和鄭遵謙都不是軍旅出身,雖在逢勤麾下效力幾年,但逢勤不是那種要士卒不要命廝殺的主將,鄭遵謙和孫之敬學不到他的本事,這兩支兵馬打硬仗的能力差了一籌。
翟哲抬千里鏡看敵勢,清虜騎兵的旗號不斷向北遠去,看來明軍果然抵擋不住。”人的能力有窮盡時,凡事盡力而為,若是盡力尚不能達到,那便是命數!”
他這番話似是而非,好像回答了李志安的話,又好像另有所指。”再過幾日就是祭祀大典了,只要把這場戲演好,揚州城的清虜要走就走吧!”
李志安不解,難道出動幾十萬大軍過江就是為了斬殺幾千個女真俘虜嗎?
他壯著膽子說:”王爺,既然多爾袞不敢南下,不如就此攻破揚州城,何必要放那些清虜逃離。”
揚州城南門下的地道已經隱藏了二十多天,前幾日下雨時,他每天需指派近千士卒從中舀水出來,花了那麼多功夫,不用豈不是可惜。”辦好祭祀典禮是第一要務!”翟哲的聲音很堅決。
李志安愕然,不止是他,連在身邊侍立的翟天健都以為父親被斬俘祭禮弄昏了頭腦。
李志安勸諫都道:”王爺,可攻下揚州城之後再斬殺俘虜,挾大勝之餘威一舉擊退清虜。”
翟哲笑笑,擺手不言。
這就是不要再多話了。
李志安退到一邊。
斬俘祭禮的訊息在江南流傳後,引發的反響與翟哲預想的有些差別。雖然有士子和僧侶呼叫反對,但總體讓晉王的名聲又上了一個臺階。
但,晉王這是求名求的走火入魔了嗎。
連續兩天,揚州城裡有三撥清虜騎兵突圍而去,明軍看似堅固的大營在清虜騎兵衝擊下如紙糊一般。
第三日夜晚,竟然有一股騎兵從西門大營和北門大營的夾角殺入揚州城。明軍反應迅捷,一路圍追堵截,斬殺六十多人,但仍然讓三四十騎兵逃入揚州城。
這一次,翟哲發了火。明軍加強了西門大營的防禦。
幾日間,諸將中原本樂觀的情緒消失殆盡。
戰場風雲變幻,勝負往往決於一念之間。
清虜騎兵縱橫難擋,揚州城內的博洛與多爾袞連上訊息。
五月下旬,鰲拜挾大勝明軍之勢一路急行軍返回高郵大營。
多爾袞召集諸將議事。
鰲拜此次出戰如疾風驟雨,把明廷強勁的中路軍殺得哭爹喊娘,斬首三千有餘,回到大營時難免有些自得。
剛剛回到兵營,他就聽說淮揚。
人逢喜事精神爽,多爾袞看上去比前些日子精神些。
諸將都已知道廬州府大捷,鰲拜仍然出列稟告細節表功。
多爾袞面露欣慰之色,道:”明賊看似強盛,到目前為止能與我大清為敵不過是靠些堅固城池,你前次要不是大意輕敵,又怎會在高郵被逢勤擊敗。”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清除了鰲拜臉上所有的跋扈之色。莫忘了,你還是戴罪之身,曾在野戰被明軍擊敗。”近日水師與廬州兩路大捷,說明明軍氣勢已頹。近幾日博洛派騎兵從揚州城裡殺出來通報訊息,揚州城防堅固,糧草充足,明軍在城外無可奈何。但是……”
多爾袞嚴峻的目光在大帳內巡視一週,道:”本王決定與揚州守軍內外夾擊,擊破明賊大營。”
他停頓片刻,”在五月二十日之前!”
這是翟哲發出的挑戰,他決定接下來。
這是個艱難的決定,也是個有勇氣的決定,但不是個莽撞的決定。
額哲在蒙古的叛亂不是芥蘚之痛,而是心腹大患。就淮揚的局勢,如果不快刀斬亂麻,一年之內未必能有結果,除非他放棄揚州城,但他為何要放棄一座明軍無力攻下的城池。”王爺英明!”鰲拜跪地。鑲黃旗的巴圖魯也是大清的巴圖魯。出征之前,濟爾哈朗曾經與他長談了兩個時辰。”鰲拜,你是我大清的勇士,有巴圖魯之名,你曾敗在逢勤陣前,又奔襲擊潰廬州府明軍,兩戰功過相抵。此番攻打明軍大營,我給你一個雪前恥的機會,把艾陵湖畔的逢勤部交留給你!””多謝王爺!”
三言兩語,鰲拜的驕氣和怨氣都不見了。”正白旗騎兵加大巡邏力度,不讓明軍敢隨意出營。””嗻!”
諸將各自領命。
清兵大營忙忙碌碌,騎兵進出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