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看這是什麼?”崔凝把葉子遞過去。
魏潛正仰頭看著樹葉,聞言垂頭接了過來,“是血。”
“為什麼只有中間有?”崔凝奇怪道。
魏潛抬手將一支樹枝扯低,崔凝踮起腳尖,看見那上也有一條條的血跡,且全部都在葉子的正面,背面幾乎沒有。
“呵。”魏潛鬆開樹枝,“你知道合歡的習性嗎?”
崔凝搖頭。
“此花晝開夜合,因此才有一個名稱為夜合歡。它到了晚上,不僅花會閉合,連葉子也會捲起,血在它捲起之前落上去,也就是說皇甫夫人天黑之前就已經死了。昨夜子時落了一場暴雨,沖掉了背面的血,只有被葉子抱在裡面的血跡才得以儲存。”
昨天發現皇甫夫人的屍體時,屍體衣物只是微潮,可是屍體身下的地面是溼的,當時主要查案的幾位大人斷定皇甫夫人是子夜雨停之後才被人害死,因為樹幹上的血跡完全沒有被雨水沖刷的痕跡。
而根據院子裡的侍婢的供詞,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皇甫夫人極有可能是趁著所有人熟睡的時候,獨自偷偷跑到林子裡來,然後被人殺害。
幾位大人傾向於懷疑皇甫夫人夜會情郎,然後因為不可知的原因被情郎殺害。
然而,這些合歡樹默默記下了這裡發生過的一切。
如果說血在入夜之前就濺上去,那麼這些沒有被雨水沖刷掉血就是後來偽造。
第二次的血,肯定不是出自皇甫夫人身上,那麼難道還有別的人遇害?可是昨日問過,院子裡並沒有憑空少了其他人。
案件變得複雜了。
魏潛再一次招來所有侍婢。問清楚最後一次見皇甫夫人的時間,果然沒有一個是在傍晚之後。
“你們夫人為何栽這麼多合歡花?”魏潛問。
其中一個侍女道,“夫人患鬱症,常常失眠,醫者說以合歡入藥可緩解病情,國公在世時便為夫人建了此院子靜養,並從別處移了好些合歡來栽在院子裡。”
魏潛知道《神農本草經》上說。合歡可安五臟、和心志。令人歡樂無憂,因此並不懷疑,他所在意的是。“國公與夫人之間感情很好?”
“是。”那侍婢回答,“自從國公過世以後,夫人病情每況愈下……”
魏潛打斷她,“你是說。國公在世時夫人就有鬱症?”
“是。”侍女道。
這名侍女名叫枝香,是皇甫夫人的貼身侍女。魏潛早就瞭解過了這院子裡每一個人的身份。一般出嫁女身邊多少會帶幾個孃家陪嫁過來的人,皇甫夫人身邊卻一個都沒有,魏潛問過枝香,皇甫夫人原來兩個貼身侍女都已經嫁人。還有一個奶孃,一年前過世了。
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疑點。
昨日例行問話已經問過很多,譬如皇甫夫人平時是否與人結仇。或者國公是否留給夫人鉅額財產之類,但答案都是沒有。
自從華國公過世之後。皇甫夫人便直接搬到了這個宅院中住,宅邸所在永昌坊與東宮之間就隔了一道大街,周邊都是權貴府邸,儘管家裡只養了兩個會武功的女護院,也基本不會有什麼危險。
皇甫夫人是華國公的繼室,並無子嗣,華國公留了這座宅院、城外一個莊子、以及東西市鋪子一家,即便加上那些奢華的首飾、字畫,在巨賈皇甫家其它人的眼裡恐怕也是不值一提吧?
而皇甫夫人作為孀婦,一向深居簡出,平日接觸的人很少,更逞論與人結仇?
這個案子最大的難點,就是一時半會連個嫌疑犯都找不到。
出事那晚正是枝香守夜,可是枝香說一覺睡到天亮,根本不曾聽見任何動靜,這在尋常是沒有過的。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現在情形對你不利吧?”魏潛淡淡道,“所以務必好生想想,在出事之前有什麼特別的事。”
枝香臉色微白,垂頭沉默了許久,才道,“夫人一個月前去上過一次香,回來之後病情似乎更嚴重了……”
魏潛道,“你若是為了開脫而說謊,一旦查證,對自己會更不利。”
“是真的,奴婢真的不曾說謊。”枝香連忙道。
魏潛微微頜首,令官差將所有人都帶下去。他帶著崔凝在皇甫夫人的屋子裡檢視。
魏潛的檢視,並不是動手翻來翻去,只靜靜的看,偶爾看到一些東西才會翻看之後歸放原處,崔凝也不敢隨便亂動,只是跟在他身後,他看什麼,她便看什麼。
看了一圈,他才回頭問身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