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學習如何御下。”崔凝在他面前坐下,仰頭看著他,“符大哥,我看鬱松就很好,你能教我嗎?”
雖說是趕巧了吧,但崔凝真覺得符遠在這方面可能比魏潛要靠譜的多,看看雲喜和鬱松的表現就知道了。
“怎麼,青心青祿不聽你話?”符遠問道。
“也不算不聽話吧。”崔凝道,“偶爾不聽話,尤其是青心還常管著我,我走到哪兒她們都要寸步不離,令她們避開,她們兩個都不願意呢。”
“這也正常。”符遠支著下顎,額頭散落的幾縷髮絲,隨著荷風輕輕晃動,越發襯得他清俊而不羈,“你是貴女,她們是你的貼身侍婢,生死榮辱繫於你身上,你若出事或者鬧出什麼事情,她們輕則受罰,重則發賣,她們不唯命是從,大約是覺得你現在還沒有成長為一棵可以依附的樹,等你長大就不會這樣了。”
“我想長大呢!姐姐十二歲的時候身邊的侍女也聽話極了。”崔凝反省道,“是我做的不好,可如何改變呢?”
“無需多想,當你成為一個沉穩有度的人,什麼事情都能做到心中有數,你的話她們自然會聽。你想改變,不妨從現在開始就對她們下強行命令,讓她們明白,你能夠保護自己也不會無緣無故損害她們的利益,她們以後自然就會慢慢信任你。”符遠見她似有所悟,認真的點頭,便笑道,“孺子可教!其實人與人之間無非就是利益和感情。最好實在的利益,最難把握的是感情。”
“利益。感情……”崔凝想了想,“是說首先要滿足對方的利益嗎?其次再是感情。因為感情比較難以把握,所以御人要首重利益?”
“應該說是,短暫合作首重利益。相處之下打算長遠相交的人,要實實在在真心為對方考慮,也就是所謂處感情。重情之人不會因為利益消失棄你而去,那些為了利益而來人。也有可能因為更大的利益而離開你。”
崔凝連連點頭。“我好像明白了!”
“我與你講個故事吧。”符遠對自己無語了,說好的不做崔凝老師呢!看著這個求知如飢似渴的小眼神兒,剎不住怎麼辦?罷了。就說著一回吧!符遠心裡一通掙扎,嘴上卻沒有停,“魏晉名士陸子欣有兩位至交好友,一個曾經在他落難的時候傾力幫助過他的人。叫做葉權;另一個是他稍有成就之後曾經傾盡家財幫助過的人,叫李青。因志同道合。三人成為了朋友,後來陸子欣被人冤枉,朝廷到處懸賞通緝捉拿他,思來想去只有兩位至交好友那裡可以藏身。名士覺得葉權為自己犧牲良多,自己被朝廷通緝,若是再連累了他的妻兒實在良心難安。而李青本身就欠他人情,不如投奔他去。於是陸子欣深夜前往。李青卻拒絕開門,並令其妻隔著門勸他趕緊逃走。因著動靜招來了巡夜,陸子欣看著火光越來越近,心想,吾命休矣!不妨這時從黑暗中衝出一個人來,拽著他就往小道上跑,待到了僻靜處,陸子欣定睛一看卻是葉權!他髮絲上結了霜,凍得瑟瑟發抖:我尋不見你,就知道你肯定是不肯連累我,定會前來投奔李青,我在這守了兩天了,就怕你會沒有去處。”
崔凝聽得津津有味,“後來呢?”
“後來陸子欣便跟著葉權回家了,不久後洗清冤屈,並且皇帝拜為老師,只是他以後承認的至交好友,就只有葉權一個。”符遠眼睛微微彎起,便帶了三分笑意,“這個故事,可思量的事情頗多。”
“是勸誡我們要有識人之明?”崔凝暫時只想到這個。
符遠道,“我再告訴你一個顯而易見的:不惜一切、不圖回報幫助過你的人,絕大多數情況下會無條件的幫助你第二次,然而曾經受了你恩惠的人,關鍵時刻未必就能挺身而出,所以危機時刻,要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好有道理。”崔凝道,“我回去一定認真想。”
“嗯,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去衙門就不陪你啦!”符遠起身理了理衣襟,伸手揉亂她的頭髮,往樓梯口去。
“符大哥。”
符遠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她,“嗯?”
“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那天雪夜裡符遠在大門口等她,不知道是那一點觸動了她,讓她覺得符遠與二師兄是完全不相干的人,然此時此刻他一身碧袍官服穿亦是不羈,揉亂她頭髮的習慣,都不由令她再次勾起她的回憶,彷彿又看見了那個松林醉酒踏歌行、山巔倦極枕雲眠的二師兄。
符遠倚著扶手,“不會是疼愛你的族兄吧?”
“嗯。”崔凝點頭。
“哈?”符遠簡直冤枉死了,他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