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一封信函,“七年前,程玉京在潤州任長史,冬至時與幾位友人相約去郊外山莊賞梅,巧遇一名赤足踏雪的小郎君,其中有一人畫下了當時情景。”
他邊說,修長的手指邊摩挲著信封邊緣,並不急於開啟。
崔凝坐在一側,能看見信封上並沒有字,只繪了一支梅花。
“那個人叫梅君堯。”魏潛手指頓住,看向周雲飛,“周大人可識得此人?”
周雲飛閉上眼睛,害怕洩露內心過於真實的情緒。
梅君堯此人,生**/蕩散漫,恣意縱情,因著性格的原因,他的畫以其自由、鮮活、多變的風格,在江南道乃至整個大唐都極負盛名。只不過他常出令人驚豔不已的佳作,卻也因常常畫出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東西,而被許多人認為輕浮、上不得檯面。
不管世人如何評價,都不可不否認,梅君堯是個才華橫溢之人,只可惜才子命薄,英年早逝。
“四年前,梅君堯病逝,從他家中流出一副‘玉山雪中行’,被稱作梅君堯巔峰之作。這幅畫被人用五千金買走。”魏潛揚了揚手裡的信,“周大人,這筆買賣就是你牽的線,對吧?”
周雲飛緩緩撥出一口氣,啞聲道,“不錯。”
二人的關係一直都很低調,外界知道的人並不多。周雲飛克己復禮,梅君堯放浪形骸,兩個人的性子南轅北轍,若說兩人是至交好友,怕是沒幾個人會信。然而,現實往往都是最不合常理的那一個。
梅君堯早被逐出家族,他突然病逝,家中只剩下一屋子鶯鶯燕燕,並一個十來歲的兒子。梅君堯花錢向來不節制,家中除了一些平日添的貴重物件之外,也就餘些畫值錢,翻了箱底,全家上下加起來,居然連兩百貫現銀都沒有,而他那兒子因著孃胎裡帶出的病,又只能嬌貴養著,若不想法子,恐連三五個月都過不了。
那孩子託人求上週雲飛,他也不能袖手旁觀。
當時揀選遺作時,那幅“玉山雪中行”一展開便令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歎不已,畫中之人的面容,亦深深印在周雲飛的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