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司不是一幫吃乾飯的酒囊飯袋,早已猜到魏潛被困之處距離王家不遠,兵馬司、羽林軍還有監察司的人手在那附近盤查了一下午,不僅沒有找到魏潛,兇徒連個訊息都沒有放出,他們剛剛扯了一半人馬,這邊就有訊息出來了,這肯定不是巧合。
可是派了那麼多人去尋了一下午,卻無絲毫線索,他心裡也著急的很,長安城戒嚴這麼多天已經鬧的人心惶惶,陛下早已經把他叫過去訓斥過一回了,大理寺都在翹首等著看他們的笑話呢!因此監察令不會放過一絲希望,“崔佐使且說,我立即派人過去。”
崔凝道,“下官請命,親自帶人過去尋找魏大人!”
監察令從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他能夠得到聖上信任,就是因為在決斷方面十分乾脆且準確,聽聞崔凝的話,只略一猶豫,便道,“好,本官派二十鷹衛供你驅使。”
為了便於更好的完成聖上交代的任務,監察司在聖意預設之下暗中培養了許多高手,監察司的差役分三六九等,最高等的差役便是鷹衛,哪怕比不上聖上貼身近位,也相差不遠了。
崔凝也不知道監察司總共有多少鷹衛,但也明白,二十人著實不少了,檢查令不會那麼天真的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她一個小小監察佐使身上。
“多謝大人!”崔凝領命待召集人馬之後,立即前往宣陽坊。
崔凝其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找不到魏潛,那她不光名聲受損,而且遭到上峰質疑。哪怕有清河崔氏撐腰日後想進一步怕也難了,但她此事已經顧忌不了那麼多了。
一群人騎馬穿過雪幕。
崔凝不會騎馬,只好同一名鷹衛共騎,在她的指引下,一行人趕到她跳車的地方。
地上已經被一寸厚的雪覆蓋,看不出任何痕跡,崔凝看了看四周。轉頭低聲問身邊的鷹衛。“這附近十年動圖的宅子有哪些?”
左凜擅長築建是眾所周知的事,她相信監察司的人也早已經猜到此處肯定有密道,並且已經查探過。
果然。那鷹衛回到,“下午屬下隨張大人來過一趟,盤查了幾個動土的宅子,只是並未發現不妥之處。”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就是這幾個宅子。”
整個宣陽坊幾乎年年都有人家翻修宅子。可是大多數上都不會大動干戈,畢竟宣陽坊這一帶寸土寸金,宅子炙手可熱,基本都是富貴人家住著。房屋自然用料極好,又有人氣養著,一般也都是小規模翻修。
畢竟動土不是小事。要看風水,還得請卦算良辰吉日吉時。
崔凝藉著附近人家透出的微弱光線看紙上內容。這方圓十里最近七八年動過土的人家確實不多,只有不到十戶。
紙在風裡吹的嘩嘩作響,崔凝皺眉沉思須臾,將它收起來,開始帶人在附近轉悠。
而此刻,魏潛正與左凜坐在密室裡喝茶聊天。
當然,喝茶的只有左凜,魏潛還是被綁著,左凜十分忌憚他,甚至不放心的令人把他雙腳捆在椅子上。
左凜能去而復返,實在出乎魏潛意料,他不多說什麼,只靜靜看著對方。
“你知道多少?”左凜問。
魏潛頓了一下才道,“不多,但足夠定罪了。不過,如果不是你突然對崔佐使發難,你不會這麼快暴露。”
“我知道,也有些後悔,但我既然敢這樣這樣做,就不怕承擔後果。”左凜淡淡笑道。
“看來你這些年用那一匣子密函做了不少事。”魏潛面色不變,語氣裡卻充滿諷刺。
左凜也不以為意,只是怔怔出神。
沉默須臾。
左凜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下雪了。”
魏潛微微挑眉。
“下的很大,讓我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那場大雨。”左凜渾濁的雙目中透出疲憊與悲慼,也不管魏潛有沒有在聽,自顧自的繼續道,“我這輩子確實對不起一個人,那人卻不是司言靈!如果沒有他,如今我兒子還活得好好的!”
只這一句話,魏潛根據已知的線索便大概猜到真相,“你參與了決堤之事。”
自從懷疑司言靈的預言之後,魏潛就確定他肯定有工部某人協助,也是從那時起就加深了對左凜的懷疑。
“不錯。”左凜竟是一口承認。
魏潛立即明白,他這樣肆無忌憚的傾訴,八成是沒打算留他活口,但他並無絲毫懼怕,反而因他之前的那番話怒火中燒,“你對不起的何止是自己的兒子?那幾萬人命在你眼中全都是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