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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再會啊,阿凝

午後還有一場宴,崔凝換一身行頭,開始了成年之後正式的交際。

她自小便精力充沛,無論是幹活還是學習都有著用不完的勁頭,今日這種場合也應對自如,並未覺得困難,卻不知怎的,結束後險些累趴下。

崔凝想,大概是虛偽太耗心神了。礙於種種原因無法表露出真實情緒,那種感覺比奔走查案還累人。不過,她明白自己得適應,因此一整天沒有絲毫敷衍懈怠。

官場上的真性情未必是真性情,往往透過美化的結果。

譬如崔玄碧能在朝會擼起袖子跟人幹仗,外邊的人都說他脾氣直,一般有脾氣當場就發,不會背地裡記仇暗暗捅刀子,是個磊落之人。

然而,崔凝知道祖父特別記仇,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忠實踐行者,報仇也從來不拘形式。

她需要學習適應的事情還有很多。

為官首要考慮的居然不是如何做事,而是如何在官場生存,崔凝覺得很可笑。

累了一天,崔凝卸掉釵冠和禮衣,放空大腦,草草洗漱一番倒頭就睡。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忽然發現回到了師門後山,正拎著陶罐滿山頭尋松枝收集露水,累得幾乎走不動路,忽聞有人喚“小阿凝”。

她猛然回頭,見到二師兄抱著一把劍倚在不遠處的樹上衝她笑,一襲青衣,翩然瀟灑。

“二師兄!我累了。”崔凝忍不住抱怨。

曲徑之上,師父帶著所有師兄們撥開濃霧走來,崔凝愣在原地。

師父哈哈笑道,“我們小丫頭今日長大成人了!”

四師兄笑容溫和,“我夜觀天象,我們阿凝日後定然前程似錦。”

眾師兄七嘴八舌的恭喜她成人,祝願她餘生順遂安康。

“阿凝,我們先走了。”道明衝她揮揮手。

師父和眾師兄跟著他轉身,師父蒼老的聲音唱著,“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長,天也……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

大地託載起我的形體,讓生存來勞苦我,以衰老來閒適我,用死亡來安息我。所以倘若存在是一件好事,那麼死亡亦是一件好事。

真正懂得生存的人,會對死亡釋懷。

“師父,師兄,你們去哪兒?!”崔凝心急如焚,跑上去追,卻被濃霧包裹住。

霧氣中遠遠傳來二師兄的聲音,“小阿凝,莫急莫急,莫怕莫怕,生死看淡,拔刀就幹!”

崔凝聽得懂每一個字,卻一時難以入心,只隱約明白他們走了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在林中拔足狂奔,從白天跑的黑夜,終於闖出迷霧,衝進一座高臺。

星星墜了漫天,似抬手可摘。

她看見一扇熟悉的門,喘著粗氣一把推開。

狂風捲得滿屋子紙張亂飛,少年眼覆黑紗,衣袂與白髮糾纏翻飛,翩然欲仙。

在滿屋子紙悠悠飄落間,少年笑指天上,“你看,那顆寧星,是否越發耀眼了?”

崔凝順著他所指方向抬頭看去,發現抬頭沒有屋頂而是滿天繁星,她一眼便從漫天星斗之中看見那一顆微小卻閃耀的星星。

“嘒彼小星,恆顯於北,余天授元年觀測至今已有七年,今予名‘寧’。願世寧,如那顆永不墜落的星子。”

崔凝低頭,卻見眼前景象一變,少年一頭黑髮坐在滿院如雨的紫藤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含笑,懷中抱著一隻胖乎乎的橘貓,他抬起貓爪衝她招手,“再會啊,阿凝。”

“還有再會的時候嗎?”她喃喃。

少年聲音輕快而縹緲,“兩儀往復,週而復始,或許呢?”

她已經意識到這是一場夢,淚眼模糊之中感覺少年在消散,卻並沒有再去追。

“你如今這身衣裳,才算穿的尚可。”溫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崔凝轉身,慌亂的擦拭掉眼淚,看見祖母坐在梅花樹下望著她,目光慈愛。

她記得祖母從前說過“規矩如衣服,你要穿的漂亮,但永遠不要把自己變成一件衣服”,她剛剛到清河的時候,一舉一動都是錯,似乎沒有哪一件事做對過,到了長安,撞翻屏風,與人打架,四處亂跑,似乎也並沒有將規矩學的很好,就在年前還曾暴打同僚。

她覺得自己於規矩上並沒有什麼長進,直到戴上釵冠,穿上禮衣,在宴會上應對自如,才忽然覺得自己當真變了很多。

“阿凝,祖母賀你成人。”祖母折了一支梅花走到崔凝身邊,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