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鬼鬼祟祟的官員,說的是她爹吧。
崔凝道,“所以那個被派去殺胡御史的女賊也是你手下的人咯?”
之前審問時,女賊雖未吐口,但那反應明顯就是從崔道鬱身上偷了東西。
陸仲聞言臉色劇變,“去殺胡御史的是夢娘?!”
一見他這種反應,崔凝登時來了精神,“看來你們關係匪淺。”
這就奇怪了,這女賊夢娘與陸仲是一條船上的人,妹妹被關進江心園卻不尋他要人,反而被威脅去下毒殺人。
陸仲一時沒有回答。
他方才順著崔凝的引導對趙百萬產生懷疑,但其實心中並未全信,因為假如趙百萬要殺人滅口,其實在他剛到長安毫無根基的時候最好下手,但趙百萬不僅沒有殺他,反而給了他不少幫助。
直到這會兒,聽到去殺胡御史的人是夢娘,他才確信趙百萬是真的要除掉他。
“她、她是我……”陸仲一開口卻不知該如何說明自己與夢孃的關係。
崔凝猜測道,“女兒?”
“算是吧。”他遲疑片刻,心一橫便道,“不過是我媳婦跟別人生的。”
崔凝默了默,再問,“那她妹妹?”
“不是親妹。”陸仲面色隱隱發綠,“這都是陳年舊事了。”
陸仲生於寒門,自幼讀書極好,誰知偏偏考運不佳,考了三次,每一次臨考前都要病一場,後來父親重病加上他科考耗費頗多,家中越發艱難。
他讀書這麼多年,落榜又非學問不好,若輕易放棄科舉,叫他如何甘心?於是在成親之後,他決定最後再考一回。
然而,這一次他連考場的門都沒摸著,在路上便被水匪擄回寨子了。
那幫水匪看中他讀書識字,想讓他入夥,他還想著考科舉博前程,怎麼可能與匪徒同流合汙!起初自是抵死不從,在被囚禁虐打幾個月後,扛不住了,便假意妥協,想尋找時機逃走再伺機報復。
可惜水匪對他十分提防,平時根本沒有機會聯絡外界,但他偶然的機會接觸到了另外一夥水匪,於是索性與之勾結除掉幾個頭目,將寨子吞併了。
沾上了水匪,他怕給家中帶來災禍,不敢冒然回去,只能想方設法取的新匪首信任。
待到在水匪寨站穩腳跟,能夠自由出入之後,已然是三年多過去。
他懷著激動萬分的心情回到家中,愕然發現,父母皆已經亡故,而妻子竟然淪為私娼。
妻子顧氏雖然父母雙亡、孃家落魄,但嫁與他時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幼時讀過書,還會作詩,不成想竟被他拖累到自賣其身,為他父母賺藥費、安葬費。
陸仲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彼時顧氏身邊還跟著個約莫兩歲的女孩,是起初剛入私娼時不小心懷上的。
“她看我穿的體面,還以為我考中做官了,求我將她女兒帶走,只當義女來養活。”陸仲眼眶發紅。
他已落草為寇,土匪和私娼,都不是什麼正經行當,只是他沒有勇氣坦白。
他沒有解釋,掏光所有積蓄替顧氏贖身,替她換了一個住處,讓她自己帶著女兒生活。
這時水匪寨剛剛被清剿,陸仲正在逃亡,也顧不上那頭,只是路過時給她們母女塞了些錢。
等到安頓下來再回去找人,才發現顧氏後來帶著女兒再嫁,懷孕之後小產,一屍兩命,人沒了,而帶過去那個女兒被第二任丈夫賣給了雜耍班子。
陸仲兩年前才尋到夢娘。
顧氏去世前給夢娘說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陸仲。
顧氏心裡有怨恨,但不多,只是平靜的敘述了多舛的一生,但在顧夢娘眼裡,陸仲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因此他們到現在關係也就比仇人強一點。
顧夢娘不願意接受陸仲示好,也不想靠他養活,但願意跟陸仲做生意。去查探崔道鬱,便是她與陸仲之間的交易。
崔凝懂了,正因為有仇怨,所以旁人略施小計便能離間。
崔凝很能夠理解顧夢娘,自己才接觸陸仲,都覺得此人行事反覆,謊話連篇,不值得信任,更何況還加上陳年舊怨呢!
陸仲那廂兀自淚流滿面,“夢娘雖不是我親生女兒,但顧氏與我一家有恩,我豈會恩將仇報!”
崔凝心道,那可真說不準。
腹誹歸腹誹,其實也有三分信他真情實感,於是耐心等著他情緒平復,才再次發問,“把胡御史埋進地窖裡,是你找人乾的吧?”
這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