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神州陳縣出產的烏釉布,這種布經久耐用、洗不褪色,是最上等的黑色布匹之一,本來在神州也不算多麼貴重,可由於神州、渭州兩地通商情況並不發達,運到渭州的烏釉布數量有限,一向被列為貢品,嚴禁民間私售,所以就連後夷平常官宦人家也是搞不到的,只有國家功臣才可能透過皇帝的賞賜得到。
“難道是個落魄貴族?”湯季重眯著小眼睛,託著下巴,一面打著哈欠,一面揣度著:“不像啊,如今我朝成功剿滅青倭之後,皇上根據大臣們的功過重獎嚴懲,如果是功臣門第,正逢順風順水的時候,不會如此落寞,如果是罪臣之後,現在若非發配邊疆,就是淪落奴籍,就算僥倖逃脫,也斷不敢在京城露面的。”
蓬!黑衣少年重重的將酒杯敲在桌子之上,引得眾人側目:“老闆!拿酒來!”
唉!雖然被他嚇了一跳,但是小湯記的常客都已習慣了這種落魄浪人的行為,多數人微微感慨了一下:“又是一個天涯淪落人啊!”便又該幹嘛幹嘛去了,唯有兩個好事的老頭雙雙開口相勸:“小夥子,年紀輕輕有什麼看不開的?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酒入愁腸愁更愁啊!凡事想開點,年輕就是本錢,有什麼不順利的事情,總會過去的!”“小兄弟,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什麼都是假的,有個好身體比什麼都重要,像你這樣喝悶酒要不得的!來來來,到我這裡來吃點熱菜,安撫下腸胃。”
黑衣少年瞥了兩個老頭一眼,斜瞪著眼、面色低沉,卻不說話,看得那兩個老頭心底發毛,正在後悔自己多嘴,黑衣少年忽然展顏笑道:“多謝二位老丈關心,小子謝過了。”說著聲音一提:“老闆!”
“來了!”自從看見黑衣少年臉上顯出陰沉的表情,湯季重滿腔的睡意早已不翼而飛,聞言快步跑到黑衣少年跟前,手裡還拎著一瓶燒刀子:“給,客官,最烈的燒刀子!”心中念轉如飛:“他明顯心頭鬱悶卻又無處發洩的樣子,居然能夠剋制自己的情緒向多管閒事的旁人致謝,看來家教甚好,莫非真是哪個世家的子弟?但是世家子弟就算要喝悶酒,也該去西城那些酒樓包廂啊,來我這又破又爛的小店幹嘛?”想到這裡,心頭又怕又煩,看這少年的樣子,不把自己灌醉是不肯走的了,倘若他真是貴族身份,豈非待會兒發起酒瘋來胡亂殺人也是自己活該?
黑衣少年握住酒瓶,指著兩個老者道:“他們的酒錢記我賬上,然後給我上個滷肉拼盤、一碟花生、半隻白斬雞。”
湯季重連忙點頭應是,下完選單之後,來到兩個老頭桌前,低聲道:“老習、老黃,你們兩個啊,搞什麼呢?這麼大年紀了,也不長長眼,這位公子是你們能夠招惹的嗎?趕緊吃了滾蛋。”
兩個老頭並非江湖人士,只是貪圖熱鬧、追求八卦的街坊,素日裡最喜歡待在小湯記消磨時間,喝喝小酒吹吹牛,聽一聽往來各地的江湖客談論奇聞異事,得到湯季重的警告,立即想起以前聽過的有關湯季重的傳聞,這傢伙法眼如炬,既然說了不能招惹,那是真正不能招惹的,這江湖上的人啊,目無法紀,動不動就因睚眥小事殺人,可不是自己這種小老百姓惹得起的,千萬別因為多嘴多舌莫名其妙的掉了腦袋,一想到這裡,頓時面如死灰,顫著雙腿站起來便要走人。
三人耳旁隨即傳來黑衣少年淡淡的聲音:“別怕,我沒有生氣。”
湯季重心底一咯噔:“這小夥子武功好高,我這麼小聲他都能聽見。”臉上立即堆滿笑容,點頭哈腰地道:“那是,那是。”使了個眼色,示意兩個老頭坐下繼續吃喝。
兩個老頭立時鬱悶了,走吧,看湯季重這意思最好別走,不走吧,這酒還有繼續喝的意思?無奈之下,只得坐下來埋頭吃菜。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一片喧譁,呼啦啦走來十餘條大漢,當頭一人湯季重和習、黃倆老頭都認識,乃是石家幫幫主石力,手下有二十餘號壯漢,控制著鑾京一個小菜市的經營權,算是小湯記的常客了。
湯季重立即迎接上去:“石幫主,您來了!裡邊請!”目光一瞥,從石力身旁的眾多壯漢臉上掠過,最後落在石力身旁的虎背熊腰、目光炯炯、黃衣跨刀的中年漢子身上,心頭暗道:“這才是正主兒!”
果然,只見黃衣漢子挽著石力的手,徑自坐到一個桌子面前:“湯老闆,把拿手的酒菜端上來!”
石力豪邁地大笑道:“老張,這地方小了點,我們是不是該換個地方?”
黃衣漢子笑道:“石老弟客氣什麼?在下可是久聞小湯記大名,專程來品嚐一下的!呵呵!”說罷掃了小攤一眼,目光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