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向人問起那個英俊小夥子的下落,搞得整個護理院都知道,那個最難纏的老太太琳娜有了心上人。
在心理醫生這個行業,心理醫生和患者之間發生愛情關係是一種禁忌。在通常的心理治療中,如果患者對心理醫生髮出明白的愛情資訊。心理醫生必須很慎重小心地處理這種關係,尤其不能自己也情陷其中,但琳娜這個案例卻是一個特例,這個老太太完全是個孤家寡人,她的一切都在護理院,她也必定在護理院終老。但她的頑強生命力,卻使她不安心於護理院的生活,而她的受迫害妄想又使得她把護理院當成|人間地獄。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容許她對她的心理醫生髮生柏拉圖式的愛情,對她來說實在是一種美麗的寄託。
琳娜耳朵不靈,我只能湊近她的耳朵對她說話。她很高興看到我回來,乘我低頭對她說話的時候,她突然用手抱住了我的頭,在我的臉頰上重重地吻了一下。在美國,吻臉頰倒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如果有家庭聚會,主人和來賓吻臉頰是一種熱情的舉動。有些民族如西班牙人還一定要左右臉頰一起吻到才算罷休。但同樣的吻臉頰意義卻可以是完全不同的,琳娜的吻就不是什麼禮節性的吻了。我當時沒有說什麼,結果第二次見面,琳娜又故伎重演,我便對她說吻臉頰是不合適的。
“我明白了,我這麼做,你太太會吃醋的。”她笑著說道。
“這和我太太沒有關係,這是專業規矩,醫生和病人之間不可以這樣的。”我澄清道。
“那我不做你的病人不就好了?”
“就是不做我的病人也不可以。”我解釋道。
“那就一定是你太太不同意,你不要告訴她嘛。”琳娜的邏輯還真行。
“這不關我的太太,這是行規。”
“我才不信什麼行規呢?你一定是嫌我老了。也是的,我都82歲了。”
“不是嫌你老,你看起來還是那麼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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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在年輕的時候是很迷人的,很多小夥子都追我呢。”
“那我毫不懷疑。”我附和道。
“你知道嗎,約翰遜總統還對我有意思呢?我不和他好,他就派人追殺我。”琳娜的妄想症開始發作了。
“你現在還活著,但約翰遜總統卻過世了。”
“他陰魂不散,昨天晚上還派殺手到我房裡,對我的背上猛擊呢。”
“那不是真的,是你的幻覺。”我直截了當地對她說。
“如果你說不是真的,那我和克林頓的事又如何解釋?”
“你和克林頓又怎麼了?”我當然知道她在胡說,但也想聽聽她的說法。
“我那天晚上看電視,看到克林頓在上面,怔怔地盯著我看,說要和我交朋友。我不願意,他就從電視上走了下來,把我嚇個半死。”琳娜的這段話表明了她的妄想症。
“那麼後來呢?”我想聽她的後續故事。
“後來我大叫,他就跑了,那個狗孃養的。”琳娜還忘不了詛咒一下。
第四部分 墜入大海的夢
第67節 上帝老大,我老三
在琳娜的故事中,自大幻想(被兩個總統追求)和受迫害幻想(被追殺)混合在一起,構成了她複雜的精神病症。但我感到驚奇的是,她的故事雖然荒謬,卻符合邏輯。常人對精神病患者感到害怕,因為覺得他們的行為無法理喻。但事實上,如果進入精神病患者的想像空間,那些奇怪的行為都很容易理解。
有一天,我和琳娜交談時,她突然大叫起來,說剛才有人打了她一下。我說明明沒有人。她不理我的茬,把她的左手無名指伸給我看,說剛才就被打在那個骨節上。
我裝模作樣看她的無名指,然後說:“好好的,什麼也沒有啊。”
“你當然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她說道。
“不是裝作沒看見,是真的沒有。”
“我不好意思點穿你罷了,那明明是你的太太。”琳娜一臉憤恨的樣子。
這段故事雖然很荒謬,但卻很有意思。當琳娜伸出無名指的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這無名指的意義。直到她說是我太太打她的,我才突然領悟,那無名指可是套戒指的所在啊。這樣奇妙的構思在琳娜嘴裡卻是自然流露出來的,她一臉無辜的樣子,使我相信這段巧語完全是她潛意識的傑作。
在護理院裡,愛上我的精神病患者可不止琳娜一個。那個叫蘇珊的比琳娜年輕,但也有70多歲了。她一見我就臉上笑開了花。我問她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