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對普克,林志遠不知道自己應該懷有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從一開始,他就對這位斯文和善意的刑警有種莫名的畏懼,可同時,林志遠又不知不覺地尊重普克,聽從於他的引導和安排。
住在普克家期間,林志遠總是很沉默。而普克和米朵都非常自然地保留了林志遠沉默的權利,他們的理解是無聲的,對一個十六歲的、正經歷著家庭重大變故的自尊少年來說,也是尊重的、平等的。林志遠對普克米朵的態度充滿感激,而他也在這種自由和平的環境中,雖然痛苦但卻頑強地一步步努力著,希望能夠走出那個心靈的沼澤。
方英曾來看過兩次林志遠。第一次她流淚了,什麼話也說不出。第二次來的時候,方英看到林志遠正在和普克米朵交談,臉上有種破繭而出的成熟。他們隨意地聊著一些輕鬆有趣的話題,像一家人,又像朋友,平等而自由。冬日的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落在林志遠的臉上,在他眼睛裡盤據了很多日子的陰鬱和悲哀變淡了許多。方英禁不住深深看著林志遠的眼睛,她看到陽光在那眼睛裡微微跳動,忽然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感覺到希望的存在。
方英在心裡暗暗說:來吧,生活裡各式各樣的痛苦,以後我不會再輕易低頭!
林志飛在單人囚室裡等待著他生命的最後時刻。
當普克應林志飛的要求來看望他時,看到眼前這個被自己追蹤數月並最終捕獲的罪犯,心裡湧起的不是驕傲和盡責後的欣慰,而是說不清的複雜心情。實事求是地說,普克並不確知林志飛要對自己談些什麼,為什麼找的是普克,而不是他的父母親、梅佳或者其他什麼人。
沉默片刻,林志飛先開了口:“我得找個人談談,所以我跟他們說我想見你。你知道為什麼是你嗎?”
普克坦白地說:“我沒把握,不過可以猜猜。”“行,你猜吧。”
“你得找個男人談談。跟你沒什麼愛恨關係、沒真正進入過你的生活也再沒機會進入你的生活、有足夠的對痛苦和羞辱的理解力,這樣一個人,還得是男人,能夠維護你作為男人的尊嚴。”
“你差不多把我看穿了……不過現在我也不覺得吃驚了,那次從梅佳的病房出來,我就有思想準備了。要不然今天我也不會找你來談。”
“梅佳為你的事情,來找過我好幾次。現在她暫時還是沒辦法把你忘了。”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我覺得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梅佳了。如果再算一個,就是我弟弟。”
“你願意再跟梅佳見一面麼?”“不,今天見過你以後,我誰也不見了。”
“說點兒別的吧。剛才咱們說到梅佳,我不知道她把我倆的事兒是不是全跟你說了。不過從我跟你接觸的感覺看,她說得大概差不多了。對吧?”
“她說了一些事情,不過我沒介入過你們的生活,所以沒法兒判斷到底是不是全部。”
“無所謂。其實重點就是一個,她不理解為什麼我開始願意接受她,跟她也有過身體上的接觸,後來上過一次床,就翻臉不認人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以後你告訴她也行,不告訴也行,由你決定。”
“跟性有關的秘密?”“你真厲害。沒錯兒,是跟性有關的。”
“林志飛,你現在說話的態度和眼神兒,讓我覺得,其實你心裡可能是真的挺喜歡梅佳的。”“是呀,梅佳把最重要的問題弄錯了。其實我不單喜歡她,而且是迷戀她。不僅迷戀她的那種精靈古怪,更迷戀她的身體。我發現你這人真是挺聰明的,那現在你再猜猜我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嗎?”
“你剛才已經說得差不多了,跟性有關的。而且你其實迷戀梅佳的身體。”
63 “對,說下去呀。”“我的想法有點兒模糊,大概是這麼個意思:你和真正喜歡的女人在一起時,反而沒辦法完成那種事兒。”
“你沒得說錯,要是早點兒認識你,成了朋友,說不定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你跟梅佳在一起不行,是因為自卑?”
“可以這麼說吧。雖然看起來梅佳一直追我,對我很好,死心踏地,但我心裡很害怕。後來我們上床,可我真的不行,我就怕自己不行,還真是不行……我對她發火,罵她特骯髒的話,其實並不是罵她,而是罵我自己。我恨自己,恨得要命。”
“你和那些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沒問題嗎?”“奇怪吧,跟那些我瞧不起的女人在一起,我絕對能像個男人一樣控制她們,可我跟自已喜歡的女人在一起,無論如何也不行。其實梅佳之前,我也認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