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強壯的男孩子,沒有我想像中那樣堅強,這也讓我認識到海門緊握的拳頭裡面,藏著一顆多麼脆弱的心。
“如果我說我不想你走呢?”我說,難過得陪著海門一起掉眼淚。
海門跳下了窗,我接著聽見沈悶的一聲爆擊,窗前的樹影晃動,我趴在窗戶上,看著海門擦著眼淚離去。第二天早上,我在屋子前看見粗大的樹幹上,留下海門最後烙印在巨斧村的經典一擊。
那一天在離村三哩的巴士站前,我捧著小撲滿,還有一袋紅蘋果,站在山王與狄米特的中間。
“給你。”我將撲滿遞給揹著簡單行囊的海門,海門遲疑了一下,便將撲滿抓進包包裡,再將那袋紅蘋果拎了起來。
“寫信啊蠢蛋!”山王笑笑,說:“真該把地址刺在你的屁股上,免得你忘記了。”
“不要忘記回村子的路。”狄米特拿了一串銅幣,塞在海門的手心裡,說:“買笛子的錢,先拿去用,回村子時記得還我兩倍。”
海門感激地傻笑,他知道他不能拒絕旅費。跟友情。
村子依舊容得下海門,但海門卻不想再被村子包容了。
“巨斧三號有你的位子,大號的。”狄米特說,草帽壓得很低。
“謝謝。”海門又哭了。
海門的夾克裡躺著一張賽辛留給他的賓奇的住址,那是他尋者自我的第一站,關於他身世的故鄉。也因為他的確有個目標,所以我們不願阻止他。
遠遠看見,通往城裡的巴士。
“海門,跟我並肩作戰!”山王突然豪氣風發地說,在他的眼中,沒有人比海門更勇悍,即使是那些身批狼毛的混蛋。
“那一天,我會回來。”海門走進巴士開啟的門,沒有回頭。
巴士的門關上,我忍不住大喊:“如果你不回來!就換我流浪去找你了!”
我看著巴士遠去,突然間,我發現我自己真的是個女孩子。
“如果你回來,我一定嫁給你。”我心裡不斷重眩�餼浠啊�
海門走後,我每天晚上都摸著院子裡那棵樹上的拳印,回憶能夠回憶的一切。
第五十六章
海門走了,十五歲的他,留下十五歲的我們,還有莫名其妙空空蕩蕩的高二暑假。
少了整天在林子裡胡亂鍛鍊身體的海門,我們突然不曉得該作些什麼,不用陪海門搬石頭,不用陪海門跟空氣打架,不用陪海門在樹跟樹之間追逐跳躍。
狄米特的陶笛聲,整個夏天都在不知道通到哪裡河畔孤零零地飄著,尋找著那個曾經在河床上倒立走路的大男孩。巨斧二號停泊在河畔,少了最盡忠職守的舵手,也許它一整個夏天都不會航向任何一個地方。
“海門他才十五歲,腦子又不好,不知道他倒底會不會搭火車?”我說,坐在樹屋的屋頂上。
這樹屋是我們四個人小時候搭的,後來大家都長高了,裡面擠四個人會顯得很拘束,所以我們都改在樹屋上或坐或躺,只有海門常常在裡面過夜,反正收留他的親戚根本不在乎他。
山王打趣地看著我,說:“你真的認為壯得跟頭牛……歐,不,壯得跟狼人似的海門,出了黑森林後會活不下去嗎?”
我點點頭,連我自己都沒搭過火車,海門離開這裡前一天晚上,還是狄米特從繁眩�幕鴣凳笨癱碇邪錆C毆婊�講祭�衤貿痰穆廢擼�踔粱拱才帕思父雎糜尉暗愎┖C挪慰肌5�C毆律硪蝗死胂紓�藝媾濾�┲鋇母魴曰嵩餿似鄹骸�
“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就打他。”我是這麼跟海門說的,我已經厭倦、再不能忍受海門受到一絲一毫的欺侮;要真的受了委屈,用拳頭講話的話,海門絕對辯才無礙。
當然,我也提醒海門,打完了,記得回到這裡來。
“你給的建議很奇怪。”狄米特的大草帽蓋在臉上,躺在我身邊,我只要輕輕一推,他就會從樹屋上滾了下去。
“是嗎?”我說。
海門走了一個月,我們連一封明信片都沒收到,不知道海門是不是連郵票的錢都湊不出來,還是笨到住址都忘光光了。
此時遠處傳來巨大的叫囂聲與斥責聲,山王連眼皮都沒睜開,說:“他們又在練習了。”
我對狼族的事早已失去興趣,一方面,我連半個吸血鬼影子都沒見過,對狼族存在的必要性感到懷疑,另一方面,除了山王以外,我對任何一個狼族的成員都失去談話的耐性與意願。
“喔?”我應道。還不就是村子裡那群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