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的帶領下,秦先羽登山而行。
前面山道上,有一青年道者,約三十來許,他眉目低垂,時而在樹前比劃,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這是本門一位三代弟子,修為至龍虎巔峰,原已將要得道成仙,後來看一夜風雨,花開草長,心有所悟,於是止了修行,觀看滿山花草樹木,感悟自然,感悟天心。”
少年笑著說道:“門中有長老談及,贊他道心有成。也有長老斥他荒廢修行,全無修行之念,著實令人惋惜嘆息。”
秦先羽仔細看他,只覺那青年道人眼中再無他物,只看著那樹木,怔怔出神。
原想上前去與之交談,但細看之下,終究打消念頭。
這青年道人眼中別無他物,自也不願有人擾他。
“他平日裡行蹤不定,也就只有我,常在山中走,才知道他在哪裡。”
少年笑得頗有得意之色,像是一個孩童。
秦先羽微微一笑。
他們繼續前行。
前面山道上有個涼亭,亭中有兩人,他們相對而坐,也在對弈,但口中言語不斷,聲音平靜淡然。
秦先羽細聽之下,不禁駭然。
這兩人竟是在論道,他們談論山河大地,草木枯榮,也在談論日月交替,星辰萬古,他們在談論道從何來,談論天地因何而生,九鼎何以鎮世,又論生死輪迴,除卻天仙外,萬物生靈終要落個塵歸塵,土歸土,意義何在?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談論了兩三個時辰。
而秦先羽和那少年也在旁邊山道上聽了兩個時辰<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他們經常論道。這些還算好的,上次聽他們論人心善惡,論天地眾生。聽得我三天都沒能睡著。”少年笑著說:“聽得他們論起人心善惡,舉例無數。聽得好像天地都是灰暗,人總是假的,那天后,我看見每一個人總是害怕,直到後來有師兄告訴我。”
“自己心中善,天地便是大善。”
少年說道:“不過從那之後,我不敢聽他們論道了,雖然他們論道很廣。什麼事情都能談論得出來。”
秦先羽略有感慨,說道:“這兩位真是學識淵博。”
他細看之下,那論道的二人,都是仙家之輩。
“他們兩人都疏於修煉,極少靜坐練功,總是喜歡論道,後來掌教真人與他們說,若要論道,且先知道,要想知道。必先得道。”
少年笑道:“所以他們都已得道。”
得道者,凝於大道金丹之內,脫去凡俗。喚作陸地神仙。
那兩人偏頭看來,略有點頭,以作示意,然後便不予理會,繼續論道,而他們的棋局,又是一盤和局,已無處下子。
少年繼續領著秦先羽行走,指著前方的山洞。說道:“內裡有位長老,枯坐二百餘年。一心修行,意在積蓄真氣。彙集法力,心繫道行增進,卻未曾習練過半點神通道術。”
然後他指著滿山遍野,說道:“這裡有許多山洞,許多洞府,但有些是空處,而多數有人在內修行,他們百年如一日,積蓄真氣或法力,藉以突破境界,尋求得道成仙,尋求元胎入道,道胎化聖,更是尋求仙胎羽化之境。”
他們來到一座洞府前,敲門拜訪。
內中並無回應。
然後少年伸手推開了洞府大門。
顯現出來的是一座水晶所鑄的通道,彷彿冰晶,卻又不冷。
盡頭處是一汪清池。
清池上有一人盤膝而坐,閉目運功。
他坐在池水上,未曾運用法力,未曾施展本事,卻浮而不沉。
他輕得似乎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一根羽絨,或許他的本體就是輕如羽毛。
就如和沉鐵外形相似的浮木。
這人身著道袍,面色清淡,聽聞動靜便睜開眼睛來,眼中如水晶一樣淡漠,只瞄了一眼,便垂下眼瞼,默默修行。
秦先羽忽然怔在那裡。
清淨之心者。
秦先羽有天生清淨境,但他卻有一個常人的心。
但這道人,乃是清淨之心。
從見到這人的第一眼開始,秦先羽便知曉,這是一面鏡子。
倘如秦先羽自身的清淨境,是一面湖泊,隨風盪漾,遭遇諸般事情,能起漣漪水痕,能生喜怒哀樂,最終仍會歸於平靜<script type="te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