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照一個女兒,如今盧照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他以後的人生將沒有子孫繞膝,更沒有所謂的天倫之樂,均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這幅場景,何其悲哀……
應想想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盧員外,他老淚縱橫,悲痛欲絕,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甚至沒有送他們二人出門。
再到薊城見尚瑜,應想想換了女裝,當尚明晰見到穿女裝的應想想與寧楚暮攜手走進尚家的那一刻,她神魂俱散,心瞬間破碎,霎時成了一地殘片,滿是狼藉。她回到房間她哭得撕心裂肺,幾欲昏厥。
當寧楚暮道明來意後,尚瑜很爽快,只稍稍考慮了一下就同意了,原因僅僅是他們當初在薊城,寧楚暮救尚明晰時尚瑜說的那一番話。那時他說,以後有用得著他尚瑜的地方,鞍前馬後,聽候差遣。如今,應驗了。
尚瑜送二人出門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應想想身上。他總覺得每見她一次,都有不同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蔓藤一樣緊緊將他纏繞,隨著時光的流逝,越發的緊窒,也越發的苦澀,然後再慢慢發酵,偶爾憶起就似被人扼住了咽喉和心肺,苦楚難當。
寧楚暮一回頭就發現尚瑜正盯著應想想的身影出神,他面色不變,墨玉般的眼眸卻不經意的動了一下,手很自然的伸過去握住應想想的手,他看著尚瑜,淺淺一笑:“尚公子的慷慨大義,實乃世間罕見,寧某欽佩不已,在此再次謝過。如今我和想想還有其他事要辦,就先告辭,尚公子不必再遠送了。”
尚瑜停下腳步,點漆的黑眸狀似無意的看了一眼那二人交握的雙手,波瀾不興。他幾不可見的勾了下唇角,面上一貫的內斂之色,聲線低沉而賦有磁性,極為悅耳,他說:“也好,二位一路走好,恕尚瑜不遠送。”
二人點頭,隨即離開。尚瑜是在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時才進的尚家大門,一轉身就看到庭院裡滿臉淚水的尚明晰,她絕美的容顏枯槁,就像凋謝了的殘花,靜寂無聲……
當寧楚暮辦完事要帶應想想回燕宕山時,已經又是兩個月以後的事了,彼時衡垣國與靈刖國的戰事正值關鍵時期。
“你走,真的沒有關係嗎?”兩人同乘一匹馬往燕宕山而去,應想想靠在寧楚暮懷裡,她微仰頭望他。
馬徐徐前行,寧楚暮緊了緊環在她腰間的手,用下顎磨蹭她柔軟的發頂,“師兄是個很有抱負的人,有他自己的想法和雄心壯志,將來也一定會是一個好國君。從五年前我下山開始,為他做到這裡,剩下的,憑他自己的能力足夠完成了,何況還有少臣和秦霜。我在,也不過是把他統一天下的時日提前了一些而已。所以,師兄接下來的那些事,我並不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了。可是,想想,你卻是我以後人生的必不可少,我剩下的生命,都想和你一起度過,時時刻刻,每時每刻。這樣,我此生才了無遺憾,不枉這人世一遭。”
他用平淡的語氣說著這世間最動聽的情話,樸實的言語,沒有那麼花哨,卻聽得她聲淚俱下,想到這一世過後他的結局,她痛徹心扉。她將頭緊緊埋在他懷裡,淚水沾溼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襟。
“怎麼又哭了?”他停下馬,用手抬起她的下顎,俯身吻去她滿臉的淚水,然後用他的額頭抵著她的,他說:“想想,每次你一哭,我這裡就好痛,就像生生被人捏碎了一樣,怎麼都拼湊不起來……”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他心臟的位置。
聽到他說的“又“,應想想也發覺自己最近好像真的是變得越來越愛哭了,她努力遏制眼眸湧出的淚意,看著他柔和的笑了笑,“那我以後就都不哭了,好不好?”
“好。”寧楚暮吻上她閃爍著淚光的藍眸。
過了好一會兩人才繼續趕路。
“楚暮…”應想想輕輕喚他。
“嗯?”他柔聲回道。
“燕宕山上那片桃林漂亮嗎?”他跟她說過,燕宕山上有一大片桃林。
寧楚暮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我沒有去過。”見她良久不說話,他又道:“不過小師妹說很漂亮的。”
應想想感覺自己的心又糾痛成了一團,不過,她答應過他不再哭的,所以她極力隱忍。等緩過那陣勁,她朝他笑了笑,“可是我想去看看。”
他替她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讓她恰好能完全倚靠在他懷裡,“好,我陪你去。”
天上太陽透過雲彩的光,斜斜照射而下,在細沙間穿過無數流年,馬蹄聲嗒嗒,輕沙漫舞,陪他們行走在蒼茫大地上,羊腸小道蔓延,沒有盡頭,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280。第三卷 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