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閱看她一眼,在她身邊坐下,把她的煙摁滅,像以前她說他的那樣說:“不會抽就不要抽了,抽菸不是個好習慣。”
尤寶珍吐出最後一口菸圈,回頭冷冷地打量卓閱,說:“卓閱,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卓閱說:“我只是想用多點時間陪陪橙子。”
她冷笑:“是彌補嗎?”彌補他過去兩年多的虧欠?
卓閱卻問她:“你願意給我機會嗎?”
他問得情深意重,彷彿他們才離婚不過一天,彷彿他們還什麼都沒有遭遇。
尤寶珍冷然地望著他,說:“那你怎麼不問一問我今天晚上幹什麼去了?”
卓閱沉痛地望著她。
她笑了一笑,說:“你知道最開始人家是怎麼跟我談生意的嗎?”
“不要說了!”卓閱打斷她,“那都已經過去了。”
“是過去了,”尤寶珍笑,連她都不願意再去想起,“但也許永遠都無法過去。”因為那些東西,會永遠根植地別人心裡,提醒著她,也提醒著他的。
“但你知道,我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嗎?”
卓閱沒有答她,他偏過臉去,像是不忍目睹她的失意。
尤寶珍仰起臉,阻止可恥的眼淚落下來,她慢吞吞地替自己做了回答,“我在想,如果我們能回到過去,我必定不會遇到你,如果遇到你,我也一定不去認識你。”
如果沒有遇見他,也許她就不會遭遇離婚,她也不用做得這麼辛苦,她不會做一些自己不想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她更不會被別人罵作無恥,罵作不要臉,她會是某個人家裡平平凡凡的小女人,終其一生,終其到老,只守著那一個男人和他們的孩子,雖貧賤但高貴。
卓閱惶然,想拉住她的手:“寶珍……”
她擺擺手避開,並不想聽他過多的辯解:“卓閱,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不用為我們感到內疚,沒有你,我和橙子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何必再出現?何必讓橙子習慣生活裡再有爸爸的出現?何必讓她一再回味兩年多獨自走過來的辛酸?
卓閱說:“寶珍,你就真的,不願意再給我們一點機會了嗎?”
“是命運不願意再給我們機會了。”這個男人,他還是那麼容易動情,還是那麼會擺出一副被傷到的表情,可是,剛剛被流言碾過傷口的尤寶珍只覺得這樣的卓閱很煩,她嘲諷地說, “你以為我們才剛離婚嗎?你以為你還了解我嗎?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我做過什麼,我有沒有過其他男人,你清楚嗎?”
她問他:“卓閱,你就從來都不介意嗎?”
她問他:“卓閱,你既然已經功成名就了,既然已經有新的感情了,又何必再出現到我面前?”
是想讓她看看他有多意氣飛揚她有多辛苦艱難?還是想再次以感情的名目讓他和她都回到從前?
可是卓閱,你知不知道,隔著兩年多的時光,你的感情早已成了梗在她胸口的一把利箭?!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卓閱終於明白,他把她攬進自己懷裡,她掙扎,他纏得卻越緊,不允許兩人之間有一絲一毫的縫隙。
尤寶珍掐他,咬他,拼命地拍打他,可是絲毫動不得半分。
她罵他:“卓閱,你無恥。”
卓閱說:“我無恥。”
她真心實意地說:“你討厭!”
他真心誠意地應:“我討厭。”
可是,她卻可恥地還是覺得那麼心安,這個懷抱,還是讓她覺得無比熟悉,熟悉得好像從沒有與之分離。
淚水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她在這個讓她憎恨又讓她懷念的懷抱裡痛苦失聲,她說:“我恨你,卓閱。”
還是離婚時想說的話,終於讓她說出來了。
卓閱抱著她,抱得緊緊的,他吻著她的頭髮,她光潔的額頭,心痛得像被巨石一遍又一遍碾過,他說:“寶珍,我也恨我自己。”
是真的恨,他恨他當年的輕率,輕率得那麼容易就讓她離開,恨他讓她經歷了那麼多,一個人辛苦了那麼久,恨他要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究竟有多愛她。
尤寶珍聽得心裡越發酸楚,她知道,他們或許到現在還依然相愛,可時間已經在他們之間劃開了一條巨大的溝壑,愛又怎樣?恨又怎樣?有什麼能讓時間倒回,又有什麼可以把時光填平?
她不能,他也不能,愛不能,恨也不能。
43…43
尤寶珍次日醒過來,覺得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