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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來她臉上的猶豫與惶恐,步寅靜默一瞬,將原本堆到嘴邊的話換了一套:“三姑娘會去嗎?”
深吸一口氣,荊微驪不自覺開始用指尖絞袖口的軟綿布料,精細的紋路被描繪了一遍又一遍,原本光滑的料子突兀地對出來褶皺。
“我去。”
她緩緩道,給出了答案。
步寅挑眉,心裡油然生出一股欽佩。
起初離得遠,他瞧著她生得嬌嬌弱弱,單純地以為那位是圖上人家小娘子如花似玉的容貌,可後來聽她說的話,冒出來的尖刺,才發現這是一隻會咬人、且擅長咬人的兔子。
也罷,他只負責傳話,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又衝店內夥計做了個眼色,後者心中瞭然,立刻腳底生風,帶荊微驪前往了只有十幾步遠的綠拂齋。
如它的招牌一般,綠拂齋是家只做素菜的食肆。
雖尋不見葷腥,卻因為頂級的手藝素來備受歡迎,且因“只做素菜”的名號,也算是在這偌大的一條街殺出了血路。
荊微驪是第一次來這,路過大堂吊了滿滿一面牆的選單牌子,無意間瞄到其中一道,立刻就噤聲了。
不過一道糖醋茄子,竟然要賣到十兩銀子!
未免太奢靡了些。
可腦海中剛升騰起這個念頭,坐了滿滿當當的食客喧鬧聲又立刻將她拉回來,用數以百計的客人讓她明白,是自己以往的日子過得多少有些“清貧”。
太師府嫡女這個名號縱然說出去有排面,可畢竟是教導太子的老師,怎可無度闊綽,正是為了清廉的官聲名號,父親自幼對他們的教導也是這般。
縱然衣食不缺,但也止步於此了。
比起那些侯門相府的千金們從骨子裡還是差了一截的,最能拿出來說道說道的,也只有所謂的“腹有詩書氣自華”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笑得牽強。
踏著木質樓梯走上二樓,轉身便望見排了一層樓的廂房。
每間廂房門前都掛了一隻墜有紅繩、銀鈴的小木牌,上面寫的是這間廂房的雅名。
數過“蘭因絮果”和“雪鴻泥爪”,她駐足在“紅爐點雪”前。
小小的一塊牌子,木頭的獨特紋理清晰可見,四個板正又規矩的楷書落於正面,再往後,就是一池不知應不應該踏入的方外之境。
是瑤池蓬萊,還是斷頭鬼門關。
她拿捏不準。
手指顫巍巍伸出,停在門框幾寸前。
心跳得猛烈,隱隱不受控。
真是的,不是都想通了嗎,為什麼臨門一腳反倒是怯了。她在心裡這般數落自己。
叩,叩。
兩下敲門聲慢吞吞地響起,令在坐在房中的人長長舒了口氣。
還好,她來了。
“進來。”
低沉又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荊微驪跟起了靜電似的猛一瑟縮。耳根發軟,軟得一塌糊塗。
又胡亂揉了把臉,秉著一口氣將門推動。
廂房內燃著薰香,是很淺淡雅緻的氣味,許是錯覺,她竟覺得很像靈闌寺的那十里玉梨花。
她慢吞吞看過去,果然是樊封。
年輕的男人靜坐圓桌前,一襲繡了靛青雲紋的白衣,同他曾經在她面前穿過的玄黯大相徑庭。明明只是衣著變了顏色,可荊微驪橫看側看,倒是覺得他連氣質都不同了。
墨髮鬆鬆垮垮地用木簪挽起,矜貴之餘依舊透著股懶散的慵態,因還隔著點距離,她瞧不真切簪上的雕形,但只憑輪廓,猜測那是隻鶯雀。
她進來時,樊封手裡正端著杯茶水,再往旁邊看,竟然還擺了只玉簫。
聲名狼藉的異姓王不完鋒刀反持樂器,當真的稀罕。
因著不算純的動機,荊微驪小步走近,眸光一閃,乖乖地喚道:“見過王爺,給王爺請安。”
放下瓷盞,樊封的嘴角噙著絲難以差距的弧度,但又被其飛快壓住:“本王還以為,你會不敢來。”
“王爺又不是洪水猛獸,我自然不怕。”她笑吟吟地走得更近。
荊微驪仗著自己這張討巧的面容,操持著心裡不能見光的小算盤,明晃晃地在他身側的圓凳前落座。
“再說了,不是您讓我來的嗎?若不然,我走也是可以的。”
她的嬌縱此刻被肆無忌憚地展露,不再收斂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