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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狩散,宴人盡。
太師府的馬車卻遲遲未動,停在原處還引來兩隻麻雀歇腳。
“你給我站住!”
說話的人是荊太師,他正一臉頭疼地怒斥要去問個說法的大女兒,將人喊住後,又難受地揉揉眉心:“皇命難違,你當真覺得你進去鬧一場這事就算完了?”
“那也皇命變成刀俎,逼著妹妹嫁給歹人的道理啊!”荊秋嫋忿忿不平地看過來,盎然是不服氣的。
荊太師頭更疼了:“你懂什麼。”
捋捋山羊鬍,他嘆氣:“咱們這位陛下年紀尚輕心眼卻大,他既然敢當眾賜婚,決計是從北越王和阿驪身上瞧出了什麼,若不然,就是北越王同他說了,這才令陛下心血來潮。”
一聽父親提起樊封,荊秋嫋的拳頭硬起幾分,指甲死死嵌進肉裡,只覺得不公平。
那樊封這些年來作惡多端,陛下卻只因為他當年的救命之恩數次偏袒,現下竟然連威壓閨閣女子嫁於他之事都做得出來。
相比之下,公正不阿的溫丞相簡直不知強多少。
天色忽的變暗,又咻然見光。
大片地玄雲入眼,將絢燦的扶光火鳥遮得只剩三四成。
此刻,主營外。
荊微驪規矩地站在外面,不敢動,更不敢出聲問陛下此舉是為了何。
明明喊她到這裡來,卻只和北越王在裡面不知道說了什麼,留她一人站在外面。
腳站得有些麻,貴女的儀舉卻不敢耽擱,心尖溢位些許委屈和酸澀,她低著頭,任由散亂的髮絲亂飄,沒有心思去打理。
這時,跟前多了道欣長的身影。
“跟本王來。”樊封走近,一隻手背在腰後,被自己掐出了紅印。
少女抬頭,泛白的小臉之上,眸光瀲灩,琥珀色的瞳仁倒映出他的面容,好似恨不得將他扯入那片燦爛的海域。
不知是不是錯覺樊封總覺得在那一瞬間中,他瞧見了一股嬌滴滴卻堅毅的埋怨。
是因為賜婚嗎?他想。
雖然心裡不滿,但荊微驪還是跟上了他的步子。
可他腿太長,步子又邁得太大,她追得有點吃力,心裡就更難受了,忍不住低聲道:“王爺可以慢一些嗎?”
樊封忽得駐足,有些情難自禁。
他哪敢說方才是因為滿腦子都是她,才不受控制地快步而走。
默默嘆口氣,他側身回道:“好,本王慢些。”
最終,兩人在圍獵場邊緣的一處翠湖旁停下。
周圍寂靜,密草橫生,還有大朵的芙蕖開在湖水中央,嬌嫩的身姿婀娜動人,與這片波瀾不驚中分外惹眼。
荊微驪咬咬下唇,索性問出口:“王爺到底,想同我說什麼?”
沒急著回答,樊封從衣襟中取出一樣物件遞過去,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先前掉落的荷包。
上面的馬銀花沒了精氣神,與兩圈灰撲撲的泥暈混在一處,原本白月色的荷包底色也變得髒兮兮。
荊微驪下意識伸出手去接,可不等指尖碰觸,就遏制住般收回,她壓著情緒:“原來是被王爺撿了去,那正好,那隻香囊本就是為了圓當初的約定要送給王爺。”
還是沒有接話,樊封繼續道:“荊三姑娘,本王覺得我們,甚是有緣。”
恍惚剎那,想起與他相識以來的種種,荊微驪只覺得如做夢一般。
曾經只能從他人口中才能聽到名字的人,居然會這樣立在她面前,談論“緣分”二字,當真是玄乎得很。
指尖又開始絞起袖口,她埋著小臉,嘟囔道:“與王爺有緣的人多了去了,我一人,算不得什麼。”
“荊微驪,”一聲規整的大名從他口中蹦出來,脆生生的,引得名字的主人情不自禁地看過去,便只瞧見男人眯著一雙動容的眸,音色喑啞:“你當真不懂本王的意思嗎?”
不等聽她的回答,樊封繼續說著:“賜婚一事雖是陛下的意思,但本王並不打算抗命,或者說,只以為這道旨意的對面是你,本王才願意接受。”
最後一句話塵埃落定,他還又笑了笑。
這低低的一聲笑過於平和,聽不出發笑人的情緒。
與那汪黯淡的潭水再度相遇,荊微驪含糊地問:“那王爺,看上了我什麼?皮囊嗎?”
她聲音雖不大,問得卻認真。
炯炯美眸看過去,樊封也不怯